东瀛京的户部衙署外,排起了蜿蜒数里的长队。百姓们揣着旧户籍、地契,脸上带着忐忑又期待的神情,等着领取崭新的户籍文书——从今日起,他们的身份将彻底改变,旧册上的“部民”“贱民”字样会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统一的称谓:“大唐东瀛州民”。
竹三郎攥着布包,手心沁出的汗浸湿了包着的旧地契。他排在队伍中间,听着前面传来的欢呼,心怦怦直跳。半年前,他还是“和州部民竹三郎”,连名字都带着依附主家的印记;而今天,他将成为“大唐东瀛州民”,与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共用一个称谓。
“下一位,竹三郎。”户籍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快步上前,将材料递过去,看着户籍官在新册上写下“户主:竹三郎,籍贯:大唐东瀛州和州,身份:良人,丁口:三人,永业田五十亩”,每一个字都用标准的汉文书写,笔锋工整。
最让他激动的是户籍文书的落款——鲜红的“东瀛州印”盖在“大唐”二字下方,与他见过的长安户籍样式分毫不差。户籍官将文书递给他,用唐话道:“收好,这是你作为大唐子民的凭证,可凭此入学、应考、迁徙,与内地百姓一样。”
竹三郎双手接过文书,指尖触到纸页的那一刻,忽然红了眼眶。他对着户籍官深深一揖,转身时忍不住把文书举过头顶,朝着人群喊道:“俺是大唐人了!俺是唐人了!”
这是倭国户籍整编的高潮。天皇诏书在前月颁布,措辞掷地有声:“自今岁始,倭国全境推行编户齐民,仿琉州之制,凡境内百姓,无论旧称‘贵族’‘部民’‘贱民’,悉称‘大唐东瀛州民’。奴婢尽数解放为良人,与主家同为编户。户籍文书一式两份,样式全依大唐,盖‘东瀛州印’,享同等权利。”
诏书里的“同等权利”四字,重逾千钧——意味着无论出身,皆可凭户籍入学、应考、参与均田、自由迁徙,再无“部民不得入仕”“贱民不得与良人通婚”的旧规。为确保推行,长安派来了三十名户籍官,带着《大唐户籍法》和标准文书模板,逐州逐县指导登记。
整编的第一步是解放奴婢。朝廷规定:“凡奴婢,即日起恢复良人身份,由主家出具‘放良文书’,凭文书登记户籍,官府授田三十亩。”这道命令让无数奴婢落泪,曾在大伴氏家为奴的阿雪,拿到放良文书时,对着东方长安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说:“是大唐给了俺做人的资格。”
旧贵族们虽有不舍,却不敢违抗。伴氏家有奴婢三百余人,解放后损失了不少劳力,族老们私下抱怨:“这下连端茶倒水的人都得花钱雇了。”但看着府兵们挨家挨户核查“放良文书”,查到隐匿奴婢者当场罚没家产,也只能乖乖照办。
户籍登记的过程严格得近乎苛刻。户籍官带着唐式“画像师”,为每户登记人绘制“面像”(容貌特征),注明“身长五尺八寸,面黄,有须”等细节,防止冒名顶替;还会实地核查田亩,确保地契与实际亩数一致,有户内人口增减的,必须出具官府证明,半点马虎不得。
有个旧贵族想把自家部民仍登记为“依附人口”,被户籍官当场驳回,指着唐律道:“《唐律·户婚律》云‘部曲、奴婢,皆为良人’,你这是违律,当罚铜百斤。”贵族看着对方身后的府兵,只能悻悻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