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故作镇定的长老们纷纷失态。
有捶桌的,有站起来的,有脸色惨白瘫坐下去的。
恐惧撕破了最后一点体面。
“慌什么。”
周无涯猛地站起。
血丝密布的眼睛,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狠狠扫过厅内众人。
“他不过是一个侥幸得了些奇遇的下界野种,孤身一人,能掀起多大的浪?”
他声音很大,却压不住自己尾音里那一丝颤抖。
他们只知道要小心一个叫姜啸的下界飞升者,真正知道姜啸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
周玄胤自然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他们,必定当初的事情那是羞辱开口的可耻之事。
“家主说的是。”
右侧首位一个面容阴鸷,穿着紫色符纹长袍的老者,阴恻恻开口。
“但此人神出鬼没,下手毒辣,单凭我第四支脉之力,恐怕……力有未逮。”
他是四脉大供奉之一,毒手阎罗阴九鸠。
“哼……”
周无涯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和决绝。
“我已传讯第三支、第五支脉,约定守望,并……请动了血屠大人。”
哗……
厅内响起一片控制不住的吸气声。
血屠,周家最神秘,最嗜血的暗卫统领。
地仙巅峰,据说半步踏入天仙门槛。手中血屠镰下亡魂无数,轻易不出。
“此外。”
周无涯一翻手。
唰……
一块巴掌大小,通体如同凝固血液般殷红,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玉牌,被他重重按在案几上。
玉牌中央,一个狰狞咆哮的恶鬼头像,栩栩如生。
“我已请血玉令。”
嘶……
连阴九鸠眼中都闪过一抹惊色。
血玉令,周家最高悬杀令,一经发布,整个东域杀手界为之疯狂。
接此令者,不死不休。
“持此令者。”
周无涯声音森寒彻骨,“提姜啸项上人头见我者,赏仙晶五十万,周家地级功法三部。周府青鳞卫客卿长老之位。”
他猛地拔出,腰间一柄镶嵌着火红宝石的黄金匕首,在自己左臂重重一划。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沾着血,在那猩红血玉令背面,一笔一划,狰狞刻下一个姜字。
嗡……
血玉令猛地红光大放。
那恶鬼头像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整个血云堡护山大阵的光罩。都跟着微微一震。
血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厅。
“此令已发。”
周无涯高举染血的令牌,如同疯魔,“凡东域之内能喘气的,都给我去找,去杀。”
………………
就在血玉令被激活,血光冲天而起的刹那。
莽莽群山西南边缘,一条蜿蜒冰封的河谷深处。
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刮得人睁不开眼。
一队由七人组成的修士小队,正顶着白毛风艰难跋涉。
七人身形如同岩石般沉稳,步伐踩在被厚雪覆盖的冰面上悄无声息。
他们全身覆盖着一种介于皮与甲之间的漆黑鳞装,如同活物的皮肤般贴合身体,在风雪中竟隐隐吸收光线。
肩头、肘部关节处,覆盖着厚重的暗青色骨质外甲,如同狰狞兽骨。
每个人脸上,都盖着半张冰冷的金属面具,只露出同样毫无波澜的双眼。
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不断旋转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青黑色旋涡。
周家青鳞卫。
真正的猎杀者。
为首一人身形精悍如猎豹,肩膀上蹲伏着一只巴掌大小、全身漆黑、眼睛如同两颗凝固蓝宝石的骨雕。
骨雕的爪子上,紧扣着一块拳头大小,布满细密裂痕的黝黑碎石。
那是三天前,黑石堡垒爆炸核心残留的最后一点碎渣。
那青鳞卫将手指按在碎石裂痕最深处,一点幽光自其指尖流入碎石。
骨雕的蓝眼,骤然亮起。
两道如同探照灯的青幽幽光柱,猛地射出,扫过前方风雪弥漫的冰河。
光柱所过之处,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飘落的雪花、冻结的冰粒、河谷两旁嶙峋的山石……
凡是光柱触及之处,空气都微微扭曲。
一丝丝,一缕缕,比发丝还纤细千万倍,寻常大修神识根本不可能察觉的金红色细烟,如同无数被惊动的尘埃精灵,在光柱下显露出极淡极淡的痕迹。
这些金红细烟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顽强无比地从冰雪覆盖层下渗出,被寒风卷动着。
朝着河谷上游某一个方向,固执地延伸而去。
如同一条被刻意掩盖,却终究泄漏了行迹的血迹。
为首青鳞卫眼中,那青黑旋涡猛地一缩。
他肩头,那只蓝眼骨雕猛地振翅尖啸,发出金属片摩擦般的凄厉鸣响,震得河谷两壁积雪崩塌。
“锁……痕……迹……”
七个低沉、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的声音,在风雪中同时炸开。
带着刺骨的杀伐血气。
哗……
七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嗜血鬼魅,瞬间撕裂风雪,沿着那几乎不可见的淡金细烟轨迹,爆射而出,方向东北三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