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的是王屠夫的摊子呗。”老板娘笑着摇头,手里的抹布顿了顿,“说起来,这王屠夫倒真有些特别——做生意似是不图挣钱,猪肉价总比旁人低一块多,要多少切多少,那手准得跟秤砣似的,分毫不差。”
“竟有这般准头?”邻桌的女子抬眼插话,眼里露着好奇,身旁男子也侧耳望来,神色添了几分留意。
“可不是,久了,镇上人都爱往他那凑,生意火得很。”老板娘笑着续道。
叶辰在旁静听,指尖捏着馒头顿了顿,面上波澜不惊,只当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心底却掠过一丝微疑——过分的实在,有时本就是破绽。
“你们头回来,也就独立峰的景致拿得出手,山顶能看云海翻涌,山下有片溪滩映着天光,清净得很。”老板娘擦着柜台,随口指了去处,“不想爬山的话,镇往东有座老石桥,有些年头了,站在桥上看河景也舒坦。”
“那我便去独立峰转转,顺道赏赏山景。”叶辰勾了勾唇角,几口咽完馒头结了账,背着轻便背包出了旅社,脚步轻缓,不露半分急切。
街上行人渐密,阳光落在黑石板上,映出暖融融的光晕,土腥混着草木的清苦淡了些,裹着烟火气漫在风里,衬得周遭愈发平和。叶辰彻底沉进游客的身份里,脚步放得极缓,似是漫无目的地晃着,目光装作四处打量景致,实则如探丝般扫过周遭动静,偶尔停在路边小摊前问两句特产价钱,举止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半点异常都藏得严实。
路过王屠夫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肉摊时,他也抬眼扫了扫,满眼都是攒动的妇人与案板上的鲜肉,寻常得挑不出错,便收回目光,心底那丝微疑却没散,反倒缠得更紧了些。
昨夜探查无果的闷堵仍压在心头,青衣从不会诓他,更不会拿假情报戏耍,可黑石山的寻常太过刻意,偏寻不到半点疏漏。想不透缘由,叶辰只能沉住气,将心思藏得更深,半点不敢露馅,生怕引来暗处的目光。
走到镇口,瞥见几个穿工装的汉子扛着铁镐往北边去,正是昨夜守夜的矿工,神色裹着熬出来的疲惫,却又习以为常般麻木,路过时跟镇口摊贩随口打了声招呼,言行粗陋朴实,活脱脱寻常矿工的模样,挑不出半分破绽,偏就是这份无懈可击,更添了几分诡异。
叶辰收回目光,顺着路人指的方向往独立峰走去,脚下踩着蜿蜒的山间小路,身旁草木葱郁遮天,晨光透过枝叶筛下斑驳光点,倒真有几分清幽雅致。他一边走,一边时不时举着随身物件假意拍照,偶尔俯身拨弄两下路边草木,装作沉醉风景的模样,实则灵识早已悄无声息散开,如蛛网般笼向镇子与黑石山方向,捕捉每一丝细微动静。心底的疑云仍浓得化不开,只盼着能从这白日铺展的寻常景象里,揪出那一丝藏得极深的不寻常,撕开这镇山之下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