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瞳始终默默陪伴着他。她看着他从孤身一人,到娶了邻村的姑娘,生了一双儿女,又看着他的儿女长大成人,离开村落;看着他送走年迈的父母,送走相濡以沫的妻子,最后又回到孤身一人。每当他感到孤独时,她会让枝叶轻轻缠绕他的肩头,像是无声的慰藉;每当他露出笑容时,她会让满树的绿叶沙沙作响,像是欢快的回应。
七十五岁那年,叶云天的身体渐渐衰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每天来到树下。可他依旧坚持着,让儿女搀扶着,一步一步挪到古柏旁,坐在那张陪伴了他几十年的竹椅上,静静待上一个时辰。他的眼神不再清明,却始终望着古柏的枝叶,仿佛那里藏着他一生的牵挂。
临终前的那一天,天气格外晴朗,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叶云天让儿女把他抬到古柏树下,躺在铺着软垫的地上。他仰望着茂密的枝叶,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他脸上,温暖而柔和。
“大树啊……”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满足的笑意,“这辈子,有你陪着,真好。”
林月瞳感知到他的生命正在流逝,无数年来第一次有了类似“悲伤”的情绪。她调动全身的力量,让几根粗壮的枝条轻轻垂下,拂过他的脸颊、他的手臂,像是在与他告别。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枯黄的落叶缓缓飘落,落在他的胸口、他的额头,像是无声的回应。
叶云天的嘴角带着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儿女在一旁失声痛哭,而古柏的枝叶依旧轻轻晃动,仿佛在为这位相伴四十年的老友送行。
叶云天被葬在了古柏不远处的山坡上,从他的坟前,能清晰地看到这株枝繁叶茂的古柏。林月瞳依旧扎根在村口,守着他曾停留的痕迹,守着那段跨越四十年的陪伴。
春去秋来,又过了几十年,村落渐渐发展成了小镇,许多旧建筑被拆除重建,唯独这株古柏被保留了下来,成了小镇的标志。往来的行人总会在树下休憩,听老人讲述那位一生与树相伴的教书先生的故事。
而林月瞳的意识,始终停留在这株古柏之中,等待着下一世的重逢。她知道,这份跨越时空的羁绊,不会因为生命的终结而消散,它会在岁月的长河中,继续延续,直到千世轮回的终点。
意识回溯的洪流缓缓涌动,叶云天与林月瞳的灵魂碎片从这段古朴的时光中抽离,朝着下一段羁绊飞去。他们感受到了那份四十年守望的温暖,感受到了无声陪伴的深情,这份记忆,如同璀璨的星辰,永远镌刻在了彼此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