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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指挥部里空气凝滞,煤油灯的光在阿南司令官铁青的脸上跳动。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焦黑、军服破碎的士兵踉跄扑进来,左腿拖在地上,每一步都留下暗红的血印。
“报……报告司令官阁下……”他的声音像破风箱般嘶哑,脸上混合着烟灰和恐惧。
阿南猛地从地图前转过身,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但那火光在看清楚来人惨状后迅速冻结。“其他人呢?任务成功了?”
鬼子兵“扑通”跪倒,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浑身筛糠似地抖:“全……全玉碎了……就、就我一个……炸弹……炸弹在我们的车厢炸了……”
“八嘎!”阿南一脚踹翻了身旁的实木椅子,巨响在指挥部里回荡。他几步冲到士兵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唾沫星子喷在对方脸上:“你再说一遍!炸弹不是让你们亲手放在李三那节车厢的吗?怎么会炸到自己!”
士兵瞳孔涣散,语无伦次:“是李三……那个飞贼……他、他太鬼了……我们明明盯着……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弹就被换到了我们准备撤离的那节车厢……爆炸时……他们那节车刚好过弯道……脱钩了……”
阿南额角的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一把将士兵掼在地上,像头困兽般在屋里急速踱步,军靴砸地声声刺耳。“饭桶!帝国的耻辱!”他猛地停下,指着地上瘫软的士兵咆哮,“你们出发前是怎么保证的?嗯?‘万无一失’!‘必取敌酋首级’!现在呢?几十个精锐,连几个中国人都炸不死,反而把自己炸上了天!”
士兵蜷缩着,只重复着:“他太快了……根本没看见……”
“没看见?”阿南怒极反笑,声音却阴冷得吓人,“你们的眼睛是装饰吗?鼻子呢?帝国的炸药和他们能弄到的土造玩意,味道能一样吗?一点异样都没察觉?”他俯下身,几乎贴着士兵的耳朵,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们出发前那股‘必胜’的傲气,就是用来喂狗的吗?”
士兵已经吓破了胆,只是不住磕头,嘴里喃喃着“属下无能”。
阿南直起身,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股冰冷的绝望渐渐攫住心脏。他不再看地上的士兵,声音忽然变得疲惫而苍凉:“滚出去……都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