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一个灰袍人低声喝,脸藏在兜帽下,“这事哪轮得到你做主?你只是个阵法师,凭什么替天下人决定生死?”
莫千崖冷笑:“当初是谁跪着求我家开商路活命?粮断了,门人饿死一半,是你亲自带族长磕头求救。现在装什么清高?”
灰袍人涨红了脸,嘴唇抖了抖,最后闭嘴退下。
这时,那位参加过百年前战争的老长老走上台。他手里拿着半截断剑,满是裂痕,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绸。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
“这把剑,”他声音发抖,眼里有泪,“埋了八十年。当年我们七个门派联手,布‘七星锁魂阵’,差点守住熔炉核心。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他抬头看向年轻人:“你们不怕死,我们怕的是你们白白送死。经验,是我们唯一能给的东西。”
说完,他双手捧剑,用力插进地面。
嗡——
一道剑意扩散开来,不锋利,却让所有年轻弟子心头一震,仿佛听见了过去的厮杀,看见了战友倒在血泊中仍举剑冲锋的身影。
叶清歌上前一步,抽出长剑横在胸前,剑锋映出她冷峻的脸:“我带实战训练队。每天两场对抗,用真招,不准留手。伤了治,死了记名。我要你们记住疼,才能活着回来。”
林雪薇举手:“我管疗伤阵和预警系统,谁受伤第一时间拉回来。但提醒一句——别指望我会救蠢货。战场上犹豫一秒,就是害死队友。”
赵砚翻开册子,大声说:“情报网二十四小时运转,发现异常立刻通报。我已经派三百密探进各大城镇,盯住所有可疑人物。特别是那些突然暴富、行为古怪的商人,很可能已被敌人控制。”
李沧澜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笑得很淡,却像冬天的第一缕阳光,驱走了长久的阴霾。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碎玉,扔向空中。
玉片悬浮,映出《青冥共守书》的最后一行字:
“凡我修士,不分宗门,不论出身,共守人间清明。”
“这句话不是写给人看的。”他说,“是刻给未来听的。”
台下安静。
片刻后,一声大吼打破沉默。
“共守清明!”
一人带头,万人呼应。
声音传遍群山,惊起千鸟,湖里的蛟龙也破水而出,仰天长啸。天地震动,风云变色,仿佛大道也在回应这份誓言。
李沧澜抬起右手,掌心金纹再现。这次他没放灵力,而是握紧拳头,把最后一丝能量压进血脉。他知道,再用“混沌灵窍”会伤身体,但他没得选。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痛,像无数细针扎进骨头。他没松手,反而挺直腰,任汗水滑落鬓角。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完。
真正的敌人,还没出现。
远处山门外,一面新旗正在升起。布是粗麻的,边上还有补丁,明显是临时做的。但它迎风招展,毫不逊色。上面用黑墨写着四个大字:
猎枪已备
风吹得旗啪啪响,像战鼓。
李沧澜望着那面旗,慢慢抬起左手。
手指刚碰到旗绳——
忽然,天边一道红光划破长空!
众人抬头,只见北方云端裂开一道缝,一团黑色漩涡缓缓转动,中心浮现出一座巨大的门影。门缝透出猩红光,还有低沉的吟唱声,像是从地狱传来。
“它醒了。”莫千崖喃喃,手中阵盘裂开一道细纹。
林雪薇迅速掐诀,符纸燃烧,显出最新警报:“北境地脉异动!三处镇灵桩同时断裂!阴气浓度飙升至临界值!”
叶清歌剑锋一转,指向北方,声音冷冽如霜:“先锋队集结!目标:黑渊入口!封锁通道,绝不允许它们踏上陆地!”
赵砚立刻下令:“传令各部,启动一级戒备!关闭所有非必要传送阵!开启‘九宫连珠’预警系统,一旦发现渗透迹象,立即反击!”
李沧澜松开旗绳,转身走向高台边缘。
他望着那扇越来越清晰的门影,低声说:“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风再次吹起,卷动他的长发与破旧衣袍。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座即将迎来风暴的山。
在他身后,万千修士开始列阵。
药王谷弟子抬出九口丹炉,准备随时救人;天机阁启动“星轨推演仪”,预测敌人动向;散修联盟点燃烽火台,召集四方游勇;三大世家派出精锐,组成“断岳盾阵”“焚心火骑”“孤鸿箭雨”三大战团;边军将领策马奔腾,率十万铁甲奔赴前线;凌霄剑宗弟子脚踏飞剑,冲向高空拦截;云岭剑会发动“万剑共鸣”,让所有持剑者进入战斗状态……
整个青冥洲,前所未有地团结在一起。
而在遥远的北方,猩红巨门终于完全开启。
门后,是一片无尽黑暗。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它没有脸,全身是黑雾组成的,四肢很长,走路没有声音。它手里提着一盏灯,灯芯烧着幽蓝的火焰,照亮了脚下的一具具尸体——那是之前派去调查的探子,早已变成干尸,眼睛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它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南方。
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它举起灯笼,轻轻吹了一口气。
刹那间,千里之外的一座小镇,所有灯火同时熄灭。
紧接着,全镇居民齐刷刷抬起头,动作一致,眼神呆滞,嘴里开始念同一段咒文。
青冥峰上,林雪薇猛然回头,瞳孔收缩:“不好!敌人的意识已经开始渗透!它们能在百里外操控人心!”
“封锁消息!”赵砚怒吼,“切断所有对外传讯!严禁私自外出!”
“来不及了。”莫千崖盯着阵盘,声音冰冷,“已经有三个村庄失联,至少两千人被污染。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否则等到它们形成‘意识网络’,整个北境都将沦陷。”
李沧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里没有情绪,只剩决断。
“发布总动员令。”他说,“所有参战人员,即刻出发。后勤、医疗、情报、巡查,各司其职。我要看到,每一个岗位都有人守着。”
他又看向叶清歌:“你带前锋突进,务必抢在它们建立据点前摧毁入口。”
叶清歌抱拳:“遵命。”
“林雪薇,你在后方统筹全局,若有异动,立即示警。”
“明白。”
“赵砚,掌控信息流,不允许任何恐慌蔓延。”
“放心。”
“莫千崖,维持九极同源阵稳定,这是我们唯一的依仗。”
莫千崖点头:“只要我还活着,阵就不灭。”
李沧澜最后看了一眼那面写着“猎枪已备”的旗帜。
风吹得它猎猎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注视。
他转身,踏上通往山下的石阶。
身后,是无数追随者的脚步声。
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与即将到来的战争。
他知道,这一去,或许再也回不来。
但他也知道,有些墙,必须有人去守。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站在门后的东西面前,说一句:
“你,过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