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来学校啦!我还以为你会跟你爸爸一起来呢!”
“哈?”这一声可真是百转千回,一时让人分不清是疑问还是讽刺。其实连程松直自己也不知道,天杀的,这个时候提我爸爸,是在暗示我什么?
虞姗姗娇羞地耸耸肩,道:“我男朋友送我来,我跟他说程老师帮了我很多,本来想说要是遇见,就让他偷偷看一眼程老师的。”
“哈?!”这一声短促多了,明显是震惊,居然真是男朋友,不对,她男朋友为什么要看我爸爸?难道……原来……真的吗……不会吧……
程松直一时间什么心情也没有,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往教室去了。
晚自习也没什么心情,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节,程松直跟叶老师说了声就往程老师办公室去了,气势汹汹地推开门,吓了程老师一跳。
“你干嘛?吓死你爸爸,你有什么好处?”
程松直本想一股脑地质问他一番,可一见了,又有点不忍心落他面子,到底是年级主任了,不能这么没皮没脸,于是还算体贴地把门关上了:“爸爸,我有话跟你说。”
程老师放下手中的工作,认真地看着他:“你说。”
程松直咽下口水,不知怎么的,竟然说不出来了。
“有话就说,爸爸听着呢!”
说就说!程松直暗暗鼓劲,深呼吸,道:“爸爸,你知道,做人,是要有底线的!”
程老师:“???”
“嗯,然后呢?”程老师想,也许小孩要讲的事比较重要,一时之间没有头绪,找点话头也是正常的,要有点耐心。
啧,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
“有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程老师忍不住挠了挠头,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你知道什么了?”
“我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程松直十分有底气,他毕竟是正义的一方,如果真要大义灭亲,他也只能选择公理和道义。
“可是,你应该知道什么呢?”
程松直连连深呼吸,胸膛上下起伏:“你心里有数。”
程老师眉头越皱越深,我心里没数啊!
程松直有点生气了,都说到这份上了,竟然还不承认,看来,我还是要更直白一点:“爸爸,有些人仗着手上有权力,为非作歹,这是不对的吧?”
“嗯,是不对的。”
“那,那你当年级主任了,就、就要有原则,是吧?”
程老师想,我一直都很有原则啊!
“是吧?爸爸?”程松直等不了一点,立马催道。
“是、是啊!”
“那如果你做错事了,就要改,我还是会原谅你的。”
程老师把这一个学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实在没想出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只得道:“爸爸如果做错了,肯定会改。”
“所以你就……就……你懂吧?”
“我不懂啊!”
程松直急得拍桌子:“你怎么不懂呢?你跟……跟……跟一些老师的关系……有问题!”
“没有啊,我跟老师们的关系都挺好的啊!”
“但是,也不能太好,你知道吧?”
“也没有很好,爸爸跟你老师关系最好的,你都成他半个儿子了。”
扯我老师?半个儿子,是在暗示虞老师要把我当儿子?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行,绝对不行!
“爸爸,你知道虞老师……”
“程老师,您在吗?”门外突然响起几下敲门声,以及虞姗姗的声音。
程老师扬声道:“我在,你进来吧。”
虞姗姗推开门,看了一眼,道:“程松直在啊?程老师,您这么晚叫我过来干嘛?”
程松直色变,立刻把虞姗姗推了出去:“我跟我爸爸有重要的事说,虞老师你先回家吧,以后他这么晚叫你,你都不要来了。”
“啊?”虞姗姗愕然,不知所以。
程老师脸都黑了:“程松直,你们要月考了,把她推走,你给我出卷子吗?!”
虞姗姗到底没走,等在门外一会,程老师又叫她进去了,花了十几分钟交代任务,才让她离开。程松直全程尴尬,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直到虞姗姗走了,程老师才道:“从头捋捋?”
程松直估摸着就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浑身都透着不自在,整个人就是大写的弱智二字,眼神躲躲闪闪:“不、不用捋了吧?”
“不捋,你改明儿是不是还得给我扣几顶帽子?”程老师都不想说他,可一想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竟然还有三分好笑,“底线、原则、知错就改,还有什么?”
程松直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没脸承认自己脑补的破玩意儿,死要面子:“哎呀,我就是提醒提醒你,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都提醒成这个样子,那要是有别的意思,估计都报警了吧?”看着死小孩支支吾吾的样子,程老师简直哭笑不得,“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屎。”程松直言简意赅,如实回答。
确实,脑子里装的就是屎。
程老师朝他勾勾手指,让他走过来一点。程松直却很警惕,半步半步地挪,仿佛随时准备着,看情况不对就立刻逃跑。只可惜,程老师一点没给他机会,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扯了过来,顺势打横抱在自己腿上,背面朝上,圆圆的屁股正撅在手边,实在方便得很。
程松直心下一凉,大呼危险,挣扎着就要起来,没曾想被他爹死死按着脊背,竟是逃脱不得,只得口头求饶:“爸爸,爸爸,我还要回去上晚自习,老师不见我了,会找我……”话还说着呢,屁股“唰”一声,顿时凉飕飕的——校服裤已是被扯了去!
程松直大感屈辱,伸手捂住还坚守岗位的薄薄内裤:“不行,回家再打,不要在这里。”
程老师反剪他的双手,紧紧扣在背后,随即一把扯掉他最后一层遮羞布,让那个许久没挨过教训的屁股完整地露了出来:“跟我讨价还价?你还嫩了点!”
“爸爸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别打……”
但是求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程老师从笔筒里抽出戒尺,“啪啪啪”地抽上小孩结实的屁股,把白皙的两团肉打得绯红片片。
程松直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这里可是办公室,要是被人听了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程老师仿佛知道他怕羞,用戒尺打了十几下,反倒不用了,直接扬起巴掌,“噼里啪啦”地就往那两团肉上落,绯红尺痕上,凌乱布着些红红的巴掌印,手指印子清清楚楚。
程松直咬着下唇,眼睛蓦然睁大,用手打也太羞了,他接受不了,身体像一尾鱼似的左右摆动起来,妄图挣脱爸爸的钳制,逃脱这无比羞耻的责打。
在巨大的羞耻感笼罩下,程松直甚至没感觉到屁股的疼痛。程老师也不大心疼,厚实的巴掌接二连三落下,往往前一巴掌的印子还没显出来,后一巴掌就抽下去了,不过一分多钟的工夫,把这屁股打得一团深红,根本分不出什么尺痕巴掌痕了。
也就是到了这会,程松直才感觉出一点疼来,脑袋嗡嗡响,又羞又疼,难堪得很,挣扎越发厉害,甚至“呜呜”地哭了起来。
程老师本还在打,听到他的抽泣声,才知把人欺负狠了,立时停了手,有点舍不得:“哭什么?”
程松直这下倒不怕羞了,松开咬着下唇的牙齿,“呜呜呜”地流着眼泪,要是再口齿不清地说一句“你欺负我”,那就跟三岁那会没区别了。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程松直至死是三岁小儿。
程老师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得把人抱起来,给他穿上裤子,无奈道:“行了啊,都没打几下,走**室就不疼了。”
程松直却还是哭,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自己这段时间给蠢的。
真的很蠢,传说中把自己蠢哭了就是这样。
程老师给他擦了眼泪,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啦,多大点事,我还没哭呢,你倒先哭上了。要论委屈,还是我更委屈吧?”
程松直不说话,只一个劲吸鼻子。
程老师抱着他,姿势就跟小时候似的,怀里的小孩这又傻又可爱的模样也像小时候,可是他又分明这么大了。
“以前对这事反应不是挺大么?怎么现在,没有还让你编排成有了?”
以前那是没安全感,跟现在就不是一个情况。程松直撅着嘴,默默地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这么大个人,还赖着爸爸,羞不羞?”
“谁赖着你了?”程松直说着,头也靠到爸爸肩上了。
程老师倒是很高兴,一下下捋着他的头发,问:“爸爸打几下,疼不疼?”
程松直摇了摇头。
“还敢不敢乱编排爸爸?”
“那是……”程松直不甘心,小声狡辩,“是你们行事不正!”
“你倒是说说,爸爸哪里行事不正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头一回听说别人这样评价我。”
“就是不正,我又不是别人。”
“行,你不是别人,你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幸亏你嘴上还有个把门的,没传得沸沸扬扬,不然虞老师那薄脸皮,在学校都呆不下去了。”
程松直想想,确实对不起虞老师,可还是犟:“都怪你。”
程老师不知怎么的,心情大好,刮了刮小孩颇为高挺的鼻子。
沉默了好一阵,程松直忽然道:“你太孤单了。”
声音很轻,但程老师听得清清楚楚。
“我哪里孤单?天天被闹腾得脑瓜子嗡嗡响,你还一个劲给我加戏,烦得不得了。”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程老师的笑容有点僵,当即有点动容,搂着孩子道:“爸爸知道你的心,有你这份心,爸爸已经高兴得不得了了,至于别的,爸爸没有想过。”
“你可以想啊!”
“缘分的事,也不是我想就能有啊!”
程松直眼眶有点湿,瓮声瓮气道:“我是说,你以后可以想,不用担心我。”
虞姗姗的事虽然是个乌龙,但程松直的释怀是真的。其实他原本也没意识到,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忽然发现,他好像可以接受爸爸和别人在一起了,不是那种嘴上说说的可以,而是真的可以。
于是他开始往回追溯,想要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接受这件事的,可无论如何找不到一个明确的时间点,只知道,他的改变,都是因为爸爸这些年的爱和呵护。
尽管,问山不语,问水长东,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程老师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抱着他道:“奥特曼长大了。”
奥特曼不任性了,也不胡闹了,有了安全感,也会为别人着想了。
程松直眼泪长流,依偎在爸爸怀里,道:“是因为,大怪兽很好。”
大怪兽亲了亲他,又给他擦眼泪,取笑道:“你是不是最爱哭的奥特曼?”
“谁叫你这个大怪兽最擅长让人哭?”
“好了,不哭了,回去上自习吧,不然等会你老师真要找来了。”程老师亲亲他的脸颊,“提前晚安,松儿。”
“爸爸,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