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五日,村里最后一位重症患者体温恢复正常,能够下床行走,倪土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村民们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孩子们在村口追逐嬉戏,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他这才忽然想起,几日前在终南山雪地里救下的那位女子。彼时情况紧急,他只记得她身着华服,眉眼清丽,却并未看清全貌,更未曾问过姓名。此刻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是一场短暂的奇遇,过去了便也过去了,并未放在心上。
“倪小哥,真是太感谢你了!”村长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快步走到倪土面前,粥碗里还卧着两个荷包蛋,香气扑鼻。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哽咽,“若不是你,我们清溪村恐怕早已不复存在,还不知道要困到什么时候呢!这份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倪土接过米粥,指尖感受到瓷碗传来的温热,心中暖意融融。他笑着点了点头,仰头一饮而尽,温热的米粥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村长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他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真诚,“乡亲们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不远处的晒谷场上,孙思邈正带着弟子们整理药方,记录患者的痊愈情况。他们师徒几人还在不断地给村民做后续诊疗,仔细询问每一位痊愈者的身体状况,记录下各种数据,期望把痊愈患者的数字进一步扩大,以此来论证药方的科学性与有效性。倪土站在一旁看了片刻,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
他知道,孙思邈这般做法,其实就是朴素的唯物主义——就像是算命先生积累了大量的案例,才能总结出人的共性一般,医者积累的病例越多,对病症的认知便越深刻,研制出的药方也就越有效。不过他也明白,孙思邈他们有自己的坚持与追求,便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在心里为他们祝福。
倪土在清溪村待了五日,看着村民们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秩序,孩子们的笑声、妇人的唠叨声、男人们的谈笑声重新充满了整个村庄,便打算继续赶路。临行前,村民们自发地聚集在村口,纷纷拿出自家的特产相赠。有年迈的大娘颤巍巍地递来一包晒干的野果,说是自家孙子舍不得吃,特意留给倪小哥路上解馋;有巧手的媳妇送来一双手工缝制的布鞋,针脚细密,鞋底纳得厚实,说是穿着走路舒服;还有几位年轻力壮的汉子,凑了一小袋碎银,硬要塞给倪土,说是让他路上当盘缠。
倪土看着眼前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心中满是感动。他一一推辞,只收下了那双布鞋和一小袋干粮。“乡亲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些东西我真的用不上。”他对着村民们深深鞠了一躬,“能帮到大家,我很高兴。日后若有困难,可派人到洛阳找我,我一定尽力相助。”与孙思邈师徒几人辞别后,倪土背上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前往洛阳的路。
此次出行,他是受了公孙策的邀请。前些日子,公孙策奉命前往南越征收年租,途中听闻岭南一带民情复杂,且有不少蚊虫瘴气,急需一位懂医理、心思缜密之人相助。恰好有人向他举荐了倪土,说他不仅医术尚可,且为人机敏,手艺多样,公孙策便亲自写下书信,派人送往终南山。倪土本就不想一直困在山野之间,早就想走出终南山,见识一番大唐的繁华盛景,接到书信后自然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