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一听他要去场部,又听他说去转一圈,眉头拧了下。
“你别整天想着往外跑。”
她一边把兔子往院子里的木桩上挂,一边说,“这两天水库那边刚折腾完,你胳膊上还带着伤呢。”
“又不是去打仗。”黄云辉笑道,“就拿几张皮和几只兔子去换点东西,不会乱来。”
“真只是换东西?”
“你嫁给我这么久,心还不稳?”黄云辉压低声音,道:“队里不是有介绍信吗。张东来写的,说我去县里帮着联系点材料,顺便把咱这边山货卖出去,给大队换点油盐布匹。”
林晚秋瞪了他一眼:“你少拿队里的名头去给自己夹私货。”
“夹不了几样。”黄云辉笑着把猞猁皮提进屋,“能给家里多换两尺布,给你多做两件小衣裳不行?”
“谁要你给我做衣裳。”她嘴上嫌弃,眼角却软了一下,“我就是怕你在外头和人起冲突。今儿这猞猁,要是爪子挠偏一点,你胳膊就废了。”
“行,记住了。”黄云辉把皮往屋里一挂,“明天去县里,我能少说一句绝不多说两句。红袖章问啥就答啥,答完就走。”
“那就好。”
林晚秋看着门外那几只兔子和野鸡,叹了口气:“先挑几只下来,炖一锅。你今天折腾一天,也该好好吃一顿。”
“听你的。”
两人把猎物收拾进屋,剥皮的剥皮,拔毛的拔毛。灶膛里早就烧起了火,柴火噼里啪啦地响。锅里先下了一块肥肉垫底,再把兔肉和鸡块倒进去,撒上一把盐,又抓了几颗干辣椒丢进去。
香味很快就飘了出来。
黄云辉蹲在灶前添柴,随口问:“你看,明天我带几只去县里合适?猞猁皮得带一张,兔子两只,鸡一只?”
“兔子留两只在家。”
林晚秋坐在小板凳上,拿针线补他那件被划开的棉袄,“你天天在外头跑,总不能老喝稀汤。”
“那就带三只,家里留三只。”
“猞猁皮你自己看着办,能卖个好价就卖,卖不了拉倒,挂在屋里挡风也行。”
“卖是能卖。”黄云辉笑了一下,“这种皮货,城里人抢着要。”
林晚秋停了停,压低声音:“可那都是见不得光的事,你心里清楚。别给人看到了说你投机倒把。”
“我又不是成天往外倒,这个冬天多跑一两趟。咱家以后有孩子,总得多备点东西。”
“放心吧,我又不是毛头小子。什么时候该往前冲,什么时候该往后退,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
林晚秋把棉袄补好,晾在炕边,让火气把线头烤干:“行了,先吃饭。”
两人端着一大碗肉上炕,配着玉米饼和腌菜吃。屋外风刮得院门咯吱响,屋里却热得冒汗。
吃到一半,林晚秋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
“多吃两口。明天一早你就得起来赶路,可别路上犯迷糊。”
“放心。”
黄云辉把那块肉一口吃了,咬得很香。
“明早我给你热好馒头,再煮点鸡蛋,路上带着。城里比山上冷,别饿着。”
“行,你早上别太早起来,身子重要。”
“我比你有数。”
吃完饭,两人收拾了碗筷,随后便早早入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院子里就响起了鸡叫。
黄云辉收拾好东西,牛车上托上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便朝着县城进发。
出屯子的路熟得不能再熟,两边都是已经收完的地,雪压在地垄上,一条条分得清清楚楚。
远处水库方向,隐隐还能看见坝上有人影走动。
牛车在雪地上慢慢吱呀前行,黄云辉缩在棉衣里,眼睛却一点不敢走神。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前面终于有了县城轮廓。
土城墙不高,城门口立着两根旗杆,旗子被风吹得猎猎响。
城门外一块空地,停了不少牛车和驴车,来来往往的人脚底都是雪泥。
城门口搭了个临时的棚子,
旁边还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行大字,叫人不得倒卖粮票、布票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