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适时开口打圆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都是自己人,今日聚在此处,为的是共商大事,就不必说这些诛心之言了。”
陆文昭连忙躬身应道:“遵旨。”
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就这般被高凌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胡八郎身上,笑意温和,却字字直指核心:“姑父,当日临江王府的兵符,想来是在你这里吧?”
这话一出,堂中众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王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目光灼灼地盯着胡八郎。
临江王的私兵,乃是当年临江王精心培养的精锐,人数虽不多,却个个以一当十,驻守在江东边境的隐秘据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若能得此助力,对抗商素素便多了几分胜算。
胡八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高凌,神色依旧淡漠,语气平铺直叙:“没错。只是这兵符,乃是临江王私兵的信物。当年临江王临终前托付于我,我不过是代为保管,不算我的东西。我也没有权力做主调遣。”
他这话滴水不漏,既承认了兵符在自己手中,又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半点把柄都没留下。
高凌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又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姑父此言差矣。临江王身为藩王,私蓄重兵,本就是形同谋反。只是朝廷念及宗亲之情,未曾追究罢了。如今江东危亡之际,北蛮铁骑虎视眈眈,商素素弄权祸国,正是用人之际。这私兵与其埋没在山野之间,不如交由朝廷调度,为守护江东出一份力。还请姑父将兵符交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他这番话,先是给临江王的私兵定了性,又抬出“守护江东”的大义,堵得胡八郎再无推脱的余地。
胡八郎定定地看了高凌半晌,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情绪变幻莫测,有审视,有掂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他端着茶杯,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堂中静得只能听见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淡得像一杯凉透的茶:“也好。”
这两个字落下,高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王虎更是暗暗松了口气,连一直沉默的陆文昭,都忍不住抬眼看向胡八郎。
胡八郎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时,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语气散漫:“我本也不想要这劳什子。揣在怀里这么多年,反倒是个累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高凌,又掠过陆文昭,最后落在王虎身上,淡淡补充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高凌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拱手道:“姑父请讲,只要朕能做到,定当应允。”
胡八郎看着他,一字一句,语气郑重:“这兵符,我可以交出来,但只能交给你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