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君的计策,如同精密的机括,悄然转动。
计策既定,便如张网捕雀,静待时机。
沈香君通过“云裳阁”的人脉,寻了几个面生机灵、懂得看眼色行事的人;
王雪茹则通过父兄的关系,悄无声息地铺垫好了“舞台”;
赵文萱仔细推敲每一个环节,确保言语行为都在律法许可范围内,不留任何把柄;
芸娘则强压下心中焦躁,按捺不动,
只让贴身丫鬟秋月悄悄回了一趟娘家,
嘱咐父母近日无论见到何事、听到何言,
只需配合,不必惊慌,更不必与陈老四等人冲突。
第一步,便是要让陈老四、陈大牛这等人,自己先乱起来。
两日后的午后,陈氏书坊依旧门可罗雀。
陈老四翘着二郎腿,占据了店里最舒服的那把椅子,眯着三角眼,嘴里不满地嘟囔:
“这什么破地方,一天也见不着几个铜板,还不如咱沭阳赶大集热闹。”
陈大牛则百无聊赖地靠在门口打着哈欠,
王氏则拿着个劣质的胭脂盒子,
对着模糊的铜镜涂抹,
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愁眉不展的陈氏搭话,打听苏府的富贵。
忽然,两个穿着皂隶公服、腰挎铁尺的差役,板着脸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黑脸膛的班头,
目光锐利地扫视店内,
身后跟着个年轻差役,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陈伯康见状,心里一咯噔,想起女儿嘱咐,
连忙起身相迎,语气尽量平稳:
“二位差爷,不知有何贵干?”
那黑脸班头掏出腰牌晃了晃,声音洪亮,确保店里每个人都能听见:
“奉上宪谕令,近日京城严查流民滋事,
凡无固定营生、无本地户籍担保者,
一律登记造册,限期遣返原籍!
你这店里,可有此类人等?”
他说话时,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门口的陈大牛和后方的陈老四。
陈大牛被那目光一扫,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往门后缩了缩。
陈老四也坐直了身子,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脸上堆起谄笑:
“差爷,差爷辛苦!
我们都是良民,是来投奔亲戚的……”
“投奔亲戚?”
班头冷哼一声,走到陈大牛面前,上下打量。
“有路引吗?在京城以何为业?住在何处?”
陈大牛本就心虚,被这连珠炮似的一问,
更是张口结舌,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
“俺…俺是沐阳来的,住…住俺伯父这…还没…没找到活计……”
“没路引?无业?那就是流民了!”
班头脸色一沉,对身后那拿着小本子的年轻差役道。
“记下来,陈氏书坊,收容流民三人,
男丁两名,女眷一名,限期三日离京,否则锁拿法办!”
那年轻差役笔走龙蛇,刷刷记录,嘴里重复着:
“陈氏书坊,流民三人……”
陈老四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偷偷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钱想塞过去:
“差爷,差爷行个方便,我们真是良民,是状元公苏大人的亲戚……”
“嗯?”
班头眼睛一瞪,非但没接钱,反而声音更高了。
“苏大人的亲戚?
哪个苏大人?
休得胡言乱语,攀诬朝廷命官!
再敢啰嗦,立刻锁走!”
这一嗓子,把陈老四后面的话全吓了回去,
手里的铜钱叮当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
陈大牛更是两股战战,差点瘫软在地。
王氏也吓得脸色发白,躲在陈氏身后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