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隔壁杂货铺的掌柜,
一个看着颇为热心憨厚的中年胖子(王雪茹安排的人),
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压低声音对惊魂未定的陈老四道:
“老哥,刚才那是兵马司的人吧?
啧,你们运气不好,撞枪口上了!”
陈老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问:
“掌柜的,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胖掌柜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道:
“你们是投奔这陈掌柜的吧?
我听说啊,他家那女婿,就是那位苏状元,最是重规矩!
眼里揉不得沙子!
前些日子,也是他老家来了几个本家叔伯,
想靠着他的关系在京城谋差事,
结果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胡吹,
被状元爷知道了,二话不说,直接让顺天府拿了人,
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呢!
亲叔伯都不讲情面,
你们这远房的……啧啧……”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陈老四三人魂飞魄散!
他们在沐阳确实听过苏状元手段厉害把自己的亲叔伯送进大牢的传闻,
原本只当是夸大其词,如今连着差役盘查和这“邻居”的“肺腑之言”两相印证,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这可如何是好?”
陈大牛带着哭腔。
“爹,咱们不会被抓走吧?”
王氏也慌了神:
“遣返原籍?俺可不想回那穷地方!”
两个差役又装模作样地训斥了陈伯康几句“不得容留不明身份之人”,这才扬长而去。
杂货铺掌柜也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店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老四一屁股瘫回椅子上,额头冷汗直冒,面如死灰。
陈大牛扶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
人性的贪婪与对官法的恐惧在他们心中激烈交战。
到了这一步,他们从之前的嚣张索取,变成了卑微乞怜。
“伯…伯康大哥…”
陈老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带着哀求。
“你看…这事…你能不能跟芸娘说说,
或者…跟苏大人求求情?
我们保证安分守己,绝不再生事!
就…就让我们留下吧,好歹给口饭吃……”
陈伯康看着他们这副前倨后恭的嘴脸,
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出了口恶气的痛快,
又有一丝不忍,但想起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和女儿的叮嘱,
还是硬起心肠道:
“老四,不是我不帮。
惟瑾的性子,你们也听到了…
他最厌人借他名头生事。
我…我也做不了他的主啊。”
这话如同最后一盆冷水,浇灭了陈老四心中最后的希望。
然而,人性的贪婪总是能压过恐惧。
短暂的绝望后,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在陈老四心中滋生
——既然软的不行,留不下来,那就在临走前,最后狠狠捞一笔!
他那双三角眼,再次偷偷瞄向了书坊的柜台和书架,
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从这“即将失去”的宝地里,抠出最后一点油水。
他却不知,他这贪婪的目光,早已落在对面茶楼雅间里,一双冷静观察的眼睛里。
沈香君轻轻放下茶杯,对身旁的赵文萱和王雪茹微微一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鱼儿,快要咬钩了。
下一步,该送他们一场‘更大的富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