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冠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他举杯向沈约,眉眼含笑:“沈公,近日读您的《四声谱》,对‘平上去入’之说仍有困惑。就像‘江’字读来平缓悠长,归平声尚可理解,可‘浪’字明明气势磅礴,为何却入仄声?”
沈约捋着银须大笑,袍袖扫落几上花瓣:“太子好问!此乃依汉字发音之轻重缓急而定...” 话未说完,刘勰突然拍案而起,震得酒樽中的花瓣纷纷溅出:“依在下拙见,声韵之妙,更在与文意相和!譬如《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仄声连用,恰如屈子求索之艰!”
三人你来我往,从《诗经》的四言韵律谈到楚辞的骚体风骨,从建安七子的慷慨悲凉聊到谢灵运的山水清音。不觉月上柳梢,萧统忽然起身长揖,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越声响:“今日得二位先生指教,胜读十年书!明日便将这些妙论写入《文选》批注,定要让后世学子也领略这般学问!”
某日戌时三刻,宫墙在暮色中化作黛色剪影。萧衍手持鎏金宫灯,穿过重重朱门,灯笼上的蟠龙纹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透过东宫窗纸,只见萧统正趴在案前,青丝随意用木簪挽起,时而皱眉批注《盐铁论》,时而对着铺满案头的漕运图喃喃自语。
“吾儿在看桑弘羊之策?” 萧衍的声音惊得萧统慌忙起身,却碰翻了砚台,墨汁在漕运图上晕染开来,倒像是扬子江的蜿蜒水脉。
“正是!儿臣以为,古法‘均输平准’虽能充盈国库,却让商贾裹足不前。” 萧统指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眼中闪烁着光芒,“可否设‘市易务’,在扬州、荆州等商埠派驻官员,既平物价,又护商道?”
萧衍抚掌大笑,宫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此策竟与朕所想不谋而合!明日早朝,你便随朕一同议事!” 忽然又敛去笑意,郑重握住儿子的手,掌心的茧子摩挲着萧统细嫩的皮肤:“但切记,治国如烹小鲜,不可操之过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萧统郑重颔首,发间木簪随着动作轻晃:“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必以仁德为本,让大梁百姓安居乐业!” 殿外更鼓沉沉,从玄武湖畔悠悠传来,仿佛在为这对父子的壮志豪情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