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指摘陛下,” 蔡兴宗抬起头,花白的胡须抖动着,眼中满是痛心,“可先帝创业艰难,才有今日大宋江山。陛下如此亵渎先祖,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何以号令四方?” 他身后的几位老臣也纷纷跪倒,附和着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刘子业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最恨别人拿 “列祖列宗” 来压他。“看来蔡大人是嫌官帽戴得太久了。” 他冷笑一声,对着侍卫扬了扬下巴,“来人,把这些多嘴的老东西拖下去,杖责三十!”
侍卫们一拥而上,架起还在据理力争的蔡兴宗。老臣挣扎着回头,声嘶力竭地喊道:“陛下三思啊!祖宗基业不可毁!” 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杖责声。木板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一声声传出,伴随着老臣压抑的痛呼,听得一旁的内侍们心惊胆战,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三十杖打完,蔡兴宗已昏死过去,脊背血肉模糊,染透了身下的青砖。其他几位劝谏的大臣也个个皮开肉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刘子业走到蔡兴宗身边,用靴尖踢了踢他的肩膀:“还敢管朕的事吗?” 见对方毫无反应,他嗤笑一声,转身对工匠们道:“继续拆,朕倒要看看,谁敢再拦。”
祖庙的破坏持续了三日。西侧回廊被彻底拆毁,五座先帝的神龛被挪走,三幅画像遭到涂改或焚烧。消息传出,建康城的百姓无不扼腕叹息,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却比以往更低了 —— 蔡兴宗的惨状还摆在那里,谁也不想落得同样的下场。
国子监的博士们私下里整理被损毁的典籍时,看着那些被墨汁玷污的先祖画像,忍不住垂泪。“昔日商纣焚书坑儒,也不过如此啊……” 有人低声感叹,话音未落就被同伴捂住嘴,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像是在为这颠倒乾坤的时代,发出无声的哀鸣。
刘子业却对此毫不在意。他站在改建了一半的射场上,看着工匠们竖起靶子,拿起弓箭射了一箭,箭矢擦着靶心飞过,钉在远处的断壁上。“痛快!” 他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一种破坏后的快意。在他眼中,那些先祖的画像和牌位,不过是束缚他的枷锁,如今亲手打碎这枷锁,才觉得浑身舒畅。
只是那祖庙的残垣断壁间,香火依旧在风中摇曳,却再也暖不透那片被亵渎过的土地。而朝堂之上,杖责的伤痛尚未消退,恐惧却已像藤蔓般疯长,缠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少年天子的狂悖,早已越过了人伦与礼法的边界,正朝着无人能预料的深渊,一步步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