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暖阁里弥漫着龙涎香与蜜饯的甜腻气息,刘皇后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捻着颗鸽卵大的东珠,看它在烛火下流转着莹润的光。窗棂外的红梅开得正盛,却被殿内的珠光宝气衬得失了颜色。她忽然抬眼,对侍立一旁的宫女道:“去,把孔谦叫来。”
三司使孔谦正在户部核对账簿,听闻皇后传召,揣着刚算好的税银清单匆匆赶来。宫道上的积雪被他踩得咯吱作响,靴底的冰碴子蹭在金砖上,留下细碎的白痕。进了暖阁,他连忙跪下,冰凉的地砖透过官袍传来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臣孔谦,参见皇后娘娘。”
刘皇后没看他,只将那颗东珠抛到空中又接住,珠串碰撞的脆响在殿内回荡:“孔大人,近来内库有些空了。洛阳宫的琉璃瓦该换了,哀家的凤钗也该添些新花样,你看……”
孔谦心头一紧,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忙从袖中取出账簿,双手捧着高高举起:“娘娘放心,臣已按您的吩咐,将各州的秋税加征了三成,盐铁专卖又提了两成价,这是新收上来的账目,请娘娘过目。” 账簿上的墨迹还未干透,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着从百姓身上刮来的脂膏。
刘皇后瞥了眼账簿,忽然嗤笑一声,从发髻上拔下支赤金点翠的凤凰钗,钗尖挑着颗琥珀珠玩赏。那珠子通透如蜜,里面裹着只完整的小蝴蝶,是西域进贡的珍品。“就这点银子?”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洛阳的富商刚纳了批珊瑚树,郓州的盐商囤着十万石海盐,你就没瞧见?”
孔谦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伏在地上,声音带着颤音:“臣…… 臣这就去催缴,再让各州贡些珍宝来。”
“不够。” 刘皇后猛地将琥珀珠掷在案上,珠串散开,滚得满地都是。她站起身,裙摆扫过香炉,带起一阵香灰,“哀家要的是能堆成山的银子,能填满这长春宫的珍宝。你去告诉那些县令,百姓的田租再收一半,家里有三匹以上绸缎的,都给哀家缴上来。”
三日后,孔谦再次来到长春宫,怀里的账簿比上次厚了一倍。他脸上带着疲惫,眼窝深陷,却强撑着笑意:“娘娘,臣按您的意思,又从各州刮了些银子,还有些富商捐的古玩字画,都记在账上了。” 他将账簿举过头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