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都城下的厮杀已持续了五日。李嗣源身披银甲立于阵前,指挥禁军架设云梯,忽然瞥见城楼上闪过抹熟悉的身影 —— 那叛军小校的动作,竟与当年在晋军时如出一辙。正恍惚间,数支乱箭破空而来,他急忙侧身,一支箭还是穿透了战袍,箭头擦着肋骨飞过,带起的血珠溅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
“殿下受惊了!” 边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手里还举着支狼毫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李嗣源捂着伤口瞪他,却见这伶人眼珠乱转,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三日后的洛阳宫,李存勖正对着铜镜试穿新戏服,边镐的密奏便由内侍呈上。奏报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把 “李嗣源被乱箭射穿战袍” 写成 “叛军以箭射其衣,嗣源大笑受之”,还添油加醋地描述:“当夜,嗣源与皇甫晖于城楼共饮鸡血酒,指天为誓,约共分天下。”
“好个李嗣源!” 李存勖将奏报撕得粉碎,玉冠上的红缨因愤怒而颤抖,“朕待他不薄,竟敢通敌叛国!” 他转身对伶人吼道,“传朕旨意,削去李嗣源官爵,命元行钦率军驰援,务必将这反贼擒回洛阳!”
此时的邺都城下,李嗣源正裹着伤袍查看军情。帐外传来士兵的窃窃私语:“听说陛下派元将军来了,说是要…… 要拿咱们殿下问罪?” 他猛地掀开帐帘,只见边镐正躲在角落里,对着两个随从比划着什么,那动作,像极了戏文里构陷忠良的奸佞。
寒风卷着雪粒灌进帐内,李嗣源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龙纹被他摩挲得发亮,那是当年李克用所赐。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存勖虽勇,却信伶人而疑勋旧。” 此刻才明白,那句嘱托里藏着多少无奈。
城楼上的叛军还在呐喊,帐外的禁军已开始骚动。李嗣源望着洛阳的方向,天边正掠过一群寒鸦,它们的黑影投在雪地上,像一道道不祥的预兆。他知道,这场平叛之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