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汗毛都竖起来了(2 / 2)

袁洁看得清清楚楚,失去花骨朵的格桑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衰老下去。

暮冬的草原,风里总裹着股晒干的羊粪味,袁洁坐在刚割过的芨芨草垛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磨出毛边的劳动布裤腿。自从去年从哈尔滨来八里梦牧场插队,她就像株被风刮来的格桑花,好不容易在这苍茫天地间扎了根,却偏偏遇上了刘忠华。

这小子是三个月前从邻队调过来的,听说以前在青年点管过食堂,蒸馒头的手艺能让整个公社的知青都眼馋。可袁洁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像她养的那只也叫格桑花的土狗,每次看到天边堆起乌云,都会焦躁地扒着羊圈门。她私下里跟自己说,她就是那只警惕的狗,刘忠华就是朵看着娇艳的花骨朵——草原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哪有什么永久的好光景?

这种心思她从没跟人提过。上次跟同屋的知青王芳说漏嘴,说自己怕跟刘忠华走太近影响返城,结果王芳转头就跟队长打了招呼,让她多去跟牧民学放马,少跟男知青扎堆。现在好了,全队就她一个女知青管着两百多只羊,每天天不亮就得跟着星星去巡圈,晚上披着月光才能回来。

这会儿夕阳正把天空染成熔金,袁洁和刘忠华并肩躺在高坡上,草叶的清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胰子味飘过来。刘忠华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趴在旁边的格桑花。这狗是袁洁去年冬天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当时才巴掌大,现在已经长成半大的狗了,黄棕色的短毛油光水滑,耳朵尖总竖着,警惕得很。

“你说咱们今年冬天能不能吃上白面馒头?” 刘忠华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他昨天去大队部领口粮,看到会计手里的报表,说今年牧场的粮食收成比去年好,说不定能多分点细粮。

袁洁还没来得及接话,坡下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惊叫,像把剪刀划破了草原的宁静。两人同时坐起身,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正发疯似的往前冲,四蹄踏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扬起的尘土裹着枯草,在夕阳下像团黄雾。

“不好!是惊马!它要冲进羊群了!”袁洁失声叫起来,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管的羊群就在前面的洼地,这时候正是羊回圈的时间,要是被惊马冲散了,丢一只羊都够她写三份检讨的。

话音刚落,羊群里突然窜出个黄棕色的身影,是格桑花!它像支离弦的箭,一下子冲到羊群最外围,对着狂奔而来的惊马龇着牙狂吠。那叫声里满是威慑,尾巴绷得笔直,前爪在地上刨着土,连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