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九年(4093年)春正月庚申朔日,皇帝在奉天殿接受朝贺,在奉天殿赐群臣宴饮。
壬戌日,朝廷任命詹事府丞杜泽为吏部尚书,左春坊左赞善门克新为礼部尚书。杜泽,是莒州沂水县人,从本县儒学训导做起,被授予司经局试校书的官职,后来又升任詹事府丞,到这时与门克新一同升任尚书。
夜里,有一颗青赤色的流星,从氐宿升起,向东运行,到云中这个地方消失了。
甲子日,皇帝在太庙举行祭祀。
乙丑日,皇上退朝之后,舒缓悠闲地向身边的侍从询问民间的事情,礼部尚书门克新回答说:“圣上的恩泽深厚广大,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有幸承蒙(皇上带来的)最好的太平盛世。”皇帝说:‘即使尧、舜在位,也不能保证天底下没有贫穷的百姓。如果说百姓都安居乐业,朕恐怕不是这样,怎么能仓促地说天下大治呢?’克新回答说:‘圣上品德谦虚,不自满自大,天下的百姓享受福泽就没有穷尽了。’
丙寅日,皇帝下令恢复泗州祖陵以及徐王、杨王陵墓的守坟户。
己巳日,琉球国山北王攀安知派遣他的臣子善佳古耶,中山王察度派遣他的臣子典簿程复等人,各自进奉表章,进贡马匹以及地方特产。皇帝下诏书赏赐前来的使者三十七人,共二百四十七锭宝钞。
表彰苏州府吴县百姓吕原哲的妻子钱氏的贞节。
壬申日,在南郊举行大型的祭祀天地的仪式。
乙亥日。朝鲜国王李旦派遣他的大臣、知门下府事郑总前来请求印信诰命。皇帝没有答应,对礼部尚书门克新说:“古代帝王,一代一代传承,建立国家,分封土地,安抚华夏。对于四周外族,风俗不同,各自有其酋长,自任其民,起初并不以中国的法令治理他们,这就是内外远近的区别。
现在朝鲜处在偏僻的东方角落,远隔着高山大海,我曾经告诫他们礼仪依从本土风俗,让他们自己制定典章制度和道德规范,来朝贡就接纳他们,离开也不去追赶。现在朝鲜来请求授予印信和诰命,实际上并不是真心实意,本来就难以授予他们。你们礼部要去告知李旦,让他知道我的意思。”
丙子日,任命退休的千户尹林担任四川都指挥佥事。
诏令修缮西安城中的水渠,引来龙首渠的水注入其中,并用石头覆盖起来,以遮蔽灰尘和污秽。总计十户人家开凿一个渠道口,以便取水。过去西安城中有很多水流,渠道修成后,百姓获得了它的便利。
设置北平易州的盘石驿、大同广昌县的秀岭驿、灵丘县的苍峰驿。
丁丑日,朝廷制定了擒拿倭贼的奖赏标准。凡是各卫指挥使俘获一艘倭寇的船只和敌人的,佥事升为同知,同知升为指挥使,并且赏赐五十两白银、五十锭钞。千户擒获(贼寇)的,升为指挥佥事;百户擒获(贼寇)的,升为千户;他们的赏赐都和指挥相同。
在船上的士兵,如果能生擒或者杀死一个倭寇,赏赐五十两白银。将校军士与倭寇在陆地上交战,如果能够活捉或者杀死、俘获一名倭寇的,奖赏白银二十两,宝钞二十锭。
庚辰日,太阴星侵犯心宿前星。
辛巳日,任命散骑舍人汤醴为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汤醴,是信国公汤和的庶子。
让王宁承袭豹韬卫指挥佥事这一职位。王宁的父亲王英,先前担任豹韬卫指挥佥事,曾经率领军队征讨广西峒蛮,因为用棍棒将属官打死而获罪被诛杀,王宁按照规定应当被发配戍守边疆。皇上念及他的祖父薛智曾经立下军功,于是下令让薛宁承袭职位。
夜里,有流星呈青白色,从天津星处升起,向东运行,到浮游的云气中消失了。
乙酉日,撒马尔罕派回回阿剌马丹等二十人前来朝贡,贡马二百四十余匹,皇帝赏赐钞五千九百余锭。
任命辽东都指挥同知刘遂为陕西都指挥使。刘遂,是庐州人。他的父亲刘德,凭借军功多次升官至潞州卫指挥佥事。洪武十三年,刘遂开始承袭官职,多次跟随信国公汤和、永昌侯蓝玉向北征伐立下功劳,他的女儿又成为了嗣秦王的妃子,所以朝廷命令他统管陕西军卫的政务。
思州宣慰使田琛前来朝贡马匹,皇帝赏赐了田琛和他的随从不同数量的钞币。
贵州清水江的蛮族人金牌黄等发动叛乱,贵州都司派遣军队去抓捕他们,打败了这些蛮族人,金牌黄逃走了。皇帝因为叛贼首领贾哈剌没有被抓获,下令军中或百姓中如果有人能够抓获他,赏赐白银一千两;如果他的党羽能够将他抓获并献给朝廷,免除其本身的罪过,赏赐也一样。
这个月,将南丹、庆远二卫改为军民指挥使司。
二月己丑日初一,缅国又派遣使者前来诉说百夷派兵侵犯他们的疆土。
庚寅日,派遣行人李思聪、钱古训出使缅国和百夷,诏告缅国王说:‘路途艰险遥远,山川阻隔漫长,风俗不同,这是天然形成的。你能辛勤地出使,跋涉艰险遥远的路途,跨越相邻的邦国,冲破烟雾,早晨出发晚上停歇,历经不同的风霜而到达中原,可说是很艰难了。
古人说:真正的君子要与远方的友人有所交往时,即使相隔千里之遥,精神相交而志趣相通。如今在众多国家之外,你能够辛勤出使,到远方去建立友好关系,这很好,是从古至今绝无仅有的。
然而排解纠纷的事,朕的旨意是,遗憾不能一句话就解决。让双方各自停止军事行动进行防守,让百姓在市井田野间欢乐地生活。两个国家的百姓居住的地方虽然分开,但只存有在关口集市检查的制度,这就是两国的和平状态啊。如果有人愤怒争执不停,上天将会明察,赐福给善良的人,降祸给邪恶的人,(报应)很快就会到来。诏书到了,你一定要仔细考虑这件事。’
缅甸人听从命令后,就去了。皇帝诏谕思伦发说:‘我认为中国古代圣人驾驭顽劣之人、用礼德治理天下,都各有条文规定,历代圣人相继继承,遵守执行,所以上下相安,百姓安居乐业,诸侯敬畏,世代享有福禄,国运长久。如果各诸侯国中敢有倚仗自己力量强大而欺侮弱小的,那么天子就出兵来削减它的土地;有残害贤良、危害民众的,也出兵去讨伐它。
对内残害百姓,对外欺凌他国,就发兵到他的国都去讨伐;田野荒芜百姓离散,就用兵去削减他的国力;依仗险阻而不服从,就起兵去攻打他。如果有人杀害自己的亲人,那就判定他的罪行而后处死他;如果有人放逐或杀害自己的君主,那就公布他的罪行而后诛灭他;如果有人违犯禁令、扰乱国政,那就阻止并杜绝他;如果有人在宫廷内外作乱,像鸟兽一样行事(指行为不端),那就消灭他。
这就是九种征伐的方法。你思伦发的法律中以九伐之法(为准),应该加上欺凌弱小、侵犯寡国的罪行。怎么知道的呢?每年派兵侵扰车里,不时地进行侵略和掠夺。八百国倚仗强大的实力侵犯缅甸的戛璃。国家小而且百姓少,却能被他治理得很好。
中原王朝与四周的少数民族接壤,与各个酋长的领地相连接,然而我从来没有凭借自己的强大欺凌他们,断绝他们的后代。云南这片地方,已经被我们所拥有,(有人)似乎还认为是强行夺取来的,(其实)不是这样的。那是元世祖的孙子梁王,仗着是元朝的后裔,藏匿我朝的罪犯,接纳我朝的逃犯,诱骗我朝的守边士兵,因此才不得已派出军队讨伐他们,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何况元朝的国运已经被上天变更,他们的后裔不应该安稳地居住在这里。你们麓川这个蠢货,起初擅自兴兵攻打金齿,然后又图谋景东,侵扰定边,我们理当发兵讨伐。朕释放了你们,不与你们计较,也没有强行将你们当作受约束的邦国,听任你们自己去治理教化,到现在已经有几年了。近来听说你们蚕食邻国,意在扩大领土和占有他国的人民,还想在我国西南发动战争。
唉,不可以。古代中国的圣人说过:“山川地理、人物之类,是神奇的东西,不是人力可以强行占有,一定是上天授予以后才能得到。”思伦发不与邻邦交好,从三面发兵,蚕食各国,他的贪婪是这样,他的计谋也是这样。那麓川周边的国家,从古至今,各有其主,从来没有合并过。朕虽然不能阻止你,听任你自己去做,如果真是上天的旨意让你这样做,你用人间的事情来应对它,或许还是可以的。
朕现在告诫你要保持完整,如果不保持完整而妄动,即使没有造成大的亏损,也是全德尽丧,所以不如保持完整来图谋长远的稳定,这不是很好吗?’思伦发听说了诏书的内容,非常恐惧,俯伏在地向朝廷谢罪,希望能停止战争。恰逢当地酋长刀干孟反叛,思聪等人用朝廷的威势和恩德晓谕他的部众,反叛的人就渐渐退去了。
思伦发想依靠使者来使他的部下屈服,就强行留下了李思聪等人,又用大象、马匹、金银财宝作为礼物,李思聪等人写信辞谢,认为中国不把大象、马匹、金银财宝当做宝物,只把忠臣烈士、强兵勇将、孝子顺孙当做宝物,应当送使者回朝,从此以后不再侵扰,这样才可以表明忠诚于君主的心意。思伦发非常高兴,邀请思聪等人设宴作乐,率领他的部众送他们到边境上。
思聪等人返回后,详细地把这件事上奏朝廷,并且撰写了《百夷传》,详细地记述那里的山川、人物、风俗、道路等情况后进献朝廷。皇帝认为他们在奉命出使时没有失职,认为他们的才能可以任用,非常高兴,分别赏赐了他们一套衣服。
辛卯日,(皇帝)下诏依旧给已故东瓯襄武王汤和的家人三千石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