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大槐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林家小院里,给这个曾经充满悲苦气息的院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灶房里飘出阵阵豆香与饭菜的朴素香气,与院子里淡淡的木屑清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踏实而安宁的生活味道。
院中,林耀祖正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挂着晶亮的汗珠,他专注地挥舞着斧头,将一根粗大的木柴利落地劈成均匀的小块,动作已然比几个月前熟练了许多,带着一种力量的美感。额角那道疤痕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像一枚特殊的印记。劈好的木柴被他整齐地码放在墙角,堆得如同小山。
豆腐坊里,王氏和林秀英刚刚送走最后一位顾客。王氏一边用抹布擦拭着光洁的案板,一边看着女儿熟练地清点着今日的进项,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平和的笑容。林秀英将铜钱一枚枚数清楚,小心地放进一个陶罐里,那里装着要还给债主的钱和家里的日常用度。
“他娘,秀英,收拾一下,吃饭了。”林老汉从木工摊子那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刚做好的、小巧玲珑的木制玩具小马,那是他抽空做给镇上王屠户家小孙子的。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不再带着往日的沉重与疲惫,反而有种淡淡的舒展。
“哎,就来。”王氏答应着,和林秀英一起,将早已做好的简单饭菜端到院里那张如今被林耀祖修得结结实实的木桌上。
饭菜很简单:一盆清澈见底的豆渣野菜汤,一碟淋了少许麻油的咸菜,一盘新出锅的、热气腾腾的烙饼,还有一小碗专门给干活出大力的林耀祖准备的蒸咸鱼。与过去林家尚算宽裕时相比,可谓粗茶淡饭,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清苦。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林耀祖舀起一瓢冰凉的井水,从头到脚冲了个痛快,胡乱擦了擦,才穿上衣服坐下。他额上还有未干的水珠,顺着疤痕流下。
“快吃吧,累了一天了。”王氏心疼地给儿子夹了一大块咸鱼。
“娘,我自己来。”林耀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默默地将鱼吃了。
饭桌上,不再是过去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或是林耀祖摔碗骂娘的咆哮,也不是林秀英怯懦的低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温馨。
“爹,今天李掌柜夸我做的榫卯结实呢,说下回打家具还找我。”林耀祖扒了一口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林老汉“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柔和了些:“榫卯是基本功,没什么可夸的。明天开始,我教你雕花,那才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