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寡妇。陈永年心中了然,难怪这宅子如此冷清,也难怪女主人眉宇间锁着哀愁。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同情,语气更加敬重:“原来是王夫人。在下姓陈,名永年,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今日真是多谢夫人收留。”
王寡妇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算是回应,并未多言。
两人又陷入沉默,只有屋外的雨声持续不断。陈永年有些尴尬,寻思着找些话头。他见王寡妇目光偶尔扫过他的货郎担,便主动开口道:“王夫人若家里缺些什么,不妨看看在下这担子里可有合用的?针头线脑,胭脂水粉,都有些。”
听到“针线”二字,王寡妇的眼睛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那抹异样的光彩虽一闪而逝,却被陈永年捕捉到了。她点了点头:“确实需要买些针线。家里的快用完了。”
“好说,好说。”陈永年立刻起身,也顾不得外面还下着雨,说道,“我这就把担子搬进来,夫人慢慢挑。”
他复又走入雨中,将货郎担整个提到了堂屋中央,利落地打开箱盖和箩盖,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小商品。王寡妇也走了过来,蹲下身,仔细地翻捡起来。她挑选得极为认真,手指拂过一束束丝线,比较着颜色和粗细,又试了试几根针的针鼻是否光滑。最终,她选了两束素色丝线,一包大小不一的钢针,此外,还拿起了一盒用精致小木盒装着的胭脂。
“就要这些吧。”她将选好的物品放在一边。
陈永年清点了一下,心中快速计算,说道:“夫人,一共是三百文钱。”
王寡妇闻言,便伸手向腰间摸索,看样子是要取钱袋。陈永年见状,连忙摆手道:“夫人且慢!今日若非夫人慷慨,允我避雨,我这些货物恐怕都要遭殃,人也要大病一场。这区区几件东西,权当是在下的谢礼,万请夫人不要推辞。”
王寡妇摸索钱袋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第一次较为认真地看向陈永年,眼神中带着一丝诧异,随即,那苍白的嘴角微微向上牵动,勾勒出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浅笑。
“陈大哥,”她轻声说,语气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些,“你真是个好人。”
这声“好人”听得陈永年心里颇为受用,只觉得这王寡妇虽然性情清冷,遭遇可怜,但也是个知好歹、通情理的人。他憨厚地笑了笑,连说“应当的”。却未曾留意到,王寡妇那抹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更深沉、更难以揣度的心思。她将那盒胭脂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