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经渡接过文牒,见上面盖着京兆府和河西道的官印,显然是早就备好的。他拱手道谢,晋王却按住他的手:“先生当年在晋王府说的话,我时刻记着——‘为政如诊脉,需知阴阳平衡’。如今朝局初稳,我正想请先生留下,助我推行惠民医政……”
“殿下忘了《金刚经》里的‘应无所住’?”双经渡笑了,“医政要靠殿下推行,我这医者,还是去该去的地方。河西走廊多疫病,去年我收到敦煌来的信,说那边温疟肆虐,医者束手无策,我得去看看。”
晋王望着他鬓角的白发,想起三年前初见时,先生虽也清瘦,却少有这般深的皱纹。他知道劝不住,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布包:“这里面是些干粮和伤药,还有一匹老马,性子温顺,适合长途跋涉。先生西行路上,若遇难处,凭这枚玉牌,各地官府都会相助。”
那是枚羊脂玉牌,刻着个“晋”字,温润通透。双经渡却没收玉牌,只取了布包:“殿下的心意我领了,玉牌便留着吧。我一个游方医者,若事事惊动官府,反倒走不快了。”
晋王凝视他片刻,终是将玉牌收回,转身道:“我送先生出城。”
夕阳西斜时,两人并肩走在长安的朱雀大街上。街旁的酒肆里传来弹唱声,卖胡饼的小贩推着车吆喝,几个孩童追着风筝跑,风筝线在暮色里划出细长的弧线。双经渡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街角的馄饨摊:“去年冬天,有个赶考的举子在这摊前咳得直不起腰,我给了他一包药,后来听说他中了进士,还托人来谢我。”
晋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馄饨摊的热气氤氲着,摊主正给客人端面,烟火气里透着寻常人家的安稳。他忽然明白,先生要的不是官爵,而是这烟火气里,少些病痛的哭嚎。
到了通化门,守城的兵卒见是晋王,忙要行礼,被晋王摆手止住。双经渡接过随从牵来的老马,马背上已驮好了行囊。他翻身上马,对晋王拱手:“殿下保重,长安的医馆,就拜托了。”
晋王望着他的背影,见他没有回头,只在城门下的石碑旁稍作停留,似是抚摸了什么。待双经渡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晋王走上前,才发现石碑上刻着几行小字,是双经渡的笔迹:“医道如流水,不腐于朝堂,而活于江湖。”
暮色渐浓,长安的城门缓缓关上,门轴转动的声响里,双经渡骑着老马,在官道上渐行渐远。他回头望了一眼,长安城的灯火已连成一片星海,他从袖中取出一片干枯的紫苏叶,夹进《金刚经》里,轻声念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前路漫漫,河西走廊的风沙正在远方等待,而他的行囊里,装着医书,禅心,还有一片来自长安的紫苏叶。
双经渡此去河西,首站将抵达何处?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