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实是好事,但不能糊涂。”刘江对老周说,“让人把仓库里的存粮再清点一遍,算清楚还能撑多久。另外,让陈武选十个机灵的弟兄,乔装成流民,去更远的临县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靠谱的粮商——这几分菜地撑不起咱们的口粮,真正的命脉,还在储备和采购上。”
老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知道刘江说得对。之前朝廷给的五十石次等粮,加上堡内原有的存粮,再算上乡绅们捐的粮食,总共只剩一百八十石,省着吃也撑不过一个月。要是采购渠道再断了,别说练兵、铸炮,连全堡人的肚子都填不饱。
田地里,小石头正蹲在青菜旁,小心翼翼地给嫩芽浇水。他手里的小水桶是用破陶碗改的,每次只能盛半碗水,却跑得格外勤快。“张婶,这菜长大了,是不是就能给爹爹吃了?”小石头的父亲是新加入刘家军的新兵,每天操练到很晚,小石头总盼着能给父亲留点好吃的。
张婶摸了摸他的头,眼里带着温柔:“是啊,等菜熟了,让伙房给你爹爹做青菜粥。”
刘江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知道,屯田的意义,从来不止于“吃菜”——它是一种信号,告诉全堡人,刘家堡不是“临时避难所”,而是要长期坚守的家园;它是一种慰藉,让在乱世里颠沛流离的人们,重新摸到土地的温度,找到自力更生的底气。哪怕收获微薄,这份“能种下种子、能等来收获”的希望,也是支撑人们活下去的力量。
可他更清楚,希望不能当饭吃。转身往粮库走去时,刘江的脚步格外沉重——粮库的门吱呀作响,里面的粮缸已显空旷,糙米上还沾着之前筛出的秕谷。他拿起一把糙米,指尖捻着粗糙的谷粒,心里默默盘算:临县的采购要是再不顺利,就得冒险去二十里外的废弃粮仓碰碰运气,哪怕那里可能有清军的埋伏,也得试一试。
夕阳西下,田地里的人们渐渐散去,留下一片刚种好的菜地,在余晖里泛着湿润的光泽。晚风拂过,嫩绿的青菜芽轻轻晃动,像是在诉说着乱世里的微小希望。只是这份希望的背后,是刘江紧锁的眉头,是粮库日渐减少的存粮,是清军越来越紧的封锁——屯田的尝试,终究是微光,照不亮粮食危机的沉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