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外的清军大营,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在平原上。连绵数十里的营寨用黄土夯实,寨墙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镶白旗,风中猎猎作响;营内炊烟袅袅,却混着甲胄碰撞的金属声、战马的嘶鸣声,透着一股肃杀的备战气息。
正午时分,一队快马从北京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过营前的土道,扬起漫天尘土。为首的传令兵翻身下马,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谕令,高声喊道:“摄政王谕令!贝勒博洛接旨!”
营寨大门缓缓打开,一名中年将领身着黑色铁叶甲,腰悬鎏金弯刀,缓步走出。他面容冷峻,颧骨微凸,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正是多尔衮亲点的主帅——贝勒博洛。博洛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孙子,早年随皇太极南征北战,攻克锦州时率先登城,平定朝鲜时生擒敌将,战功赫赫,尤其擅长指挥正规攻城战,是宗室中少有的沉稳猛将。
“臣博洛,接摄政王谕令!”博洛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谕令。展开一看,谕令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命博洛为主帅,统兵三千出征清源刘家堡,其中含五百精锐满洲马甲,配红衣大炮十门、弗朗机炮二十门,务必“踏平土堡,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站起身时,博洛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调令。可他身后的副将却倒吸一口凉气,五百满洲马甲是镶白旗的核心战力,每人配备三层铁叶甲、一匹战马和一杆长枪,冲锋时如铁墙推进;十门红衣大炮更是清廷的重器,炮身由青铜铸就,长两丈有余,一发炮弹就能轰塌三尺厚的土墙,这般配置,对付一座土堡,简直是“牛刀杀鸡”。
“主帅,摄政王竟调这么多精锐,看来是真要踏平刘家堡了!”副将凑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末将愿率先锋,明日一早就出发,保管三日之内拿下那破堡!”
博洛却摆了摆手,语气冰冷:“急什么?多隆之前带三百甲兵,不也折损了五十多人?若再轻敌,便是第二个多隆。”他转身往大营内走,吩咐道,“把多隆的败战报告取来,再召通州大营的斥候,我要知道刘家堡的所有细节。”
回到帅帐,博洛铺开多隆的败战报告,仔细研读。报告上详细记录了两次进攻的经过:第一次攻东墙,被刘家堡的夹心墙和震天雷阻挡,死伤三十余人;第二次夜袭,又被刘江预判,烧了粮草,折损二十多弟兄。博洛的手指在“夹心墙”“震天雷”“夜袭烧粮”几个字上反复摩挲,眉头微蹙,他原以为刘家堡只是座普通土堡,却没想到守将刘江不仅懂防御,还擅长主动出击,绝非寻常乡勇可比。
不多时,斥候走进帅帐,躬身禀报:“回主帅,刘家堡近日动向已探明。守将刘江获南明册封后,扩军至三百余人,编为‘刘家军’,分两哨驻守;堡内新修了三层箭塔,挖了第二道环形壕沟,壕沟底插满尖木;更甚者,他们用土法铸出一门小型铁炮,已在西坡试射成功,虽射程仅五十步,却能发射石弹穿透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