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被扶起来,赶紧抓住机会,语速飞快地解释,仿佛生怕石午阳不相信:
“司令!其实……其实我和赵千户,早就知道大贵领着秀姑娘俩住在十里墎!这事儿瞒不了人!大贵还找我们商量过好几回,说想领着秀姑娘俩去慈利找大勇哥,他想归队!但是……但是秀姑嫂子她不让啊!她怕……她怕二妹跟着受苦!”
老鼠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后怕和敬佩,
“昨晚上……你们走后,大贵……他说……他说他其实知道司令您住在哪间屋!那帮杀千刀的杀手逼问他时,他……他故意装作不知道!只好把赵千户住的那间看起来最大、最像主屋的屋子指给他们了!”
说到最后,老鼠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用力抹了把脸,加重语气道:“司令!我和兄弟们……真不怪大贵!大贵他……他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一边是老婆孩子,一边是兄弟情义……换谁……换谁都难做啊!赵千户……赵千户他死得……死得值啊!他替咱们挡了一灾!要不是他,昨晚……昨晚咱们几个,恐怕都活不成!”
老鼠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石午阳耳边轰然炸响!
原来如此!
原来赵山衡的屋子昨晚被点火,是因为大贵在绝境中,用这种方式试图保护他们!
赵千户的血,不是白白流掉的!
他是用自己的命,为我们和伐木场的这些人,争取了活命的机会!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强烈的愧疚,瞬间淹没了石午阳!
他攥紧了手中的旱烟杆,那粗糙的竹节几乎要被他捏碎!
“我明白了!”石午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他再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将旱烟杆插回腰间,跳下木垛,沉声道:“老鼠,跟我来!”
老鼠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狂喜,赶紧小跑着跟上!
石午阳带着老鼠快步走进木屋。
屋内的景象让他的心猛地一揪。
陈大勇正一手死死抓住大贵的胳膊,另一只手按在刀柄上,拽着大贵就要往门外走。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仿佛拖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根等待劈砍的木头。
他的目标很明确——去后山找个僻静地方,手起刀落,一杀一埋了事!
曹旺和长生两人,则死死地拦在秀姑和二妹前面,用身体筑起一道人墙,阻挡着哭喊挣扎的母女俩扑向大贵。
秀姑披头散发,哭得嗓子都哑了,双手徒劳地向前抓挠着;
二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又踢又打,哭喊着“放开我爹!”。
阿朵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不忍和矛盾,几次想上前,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大勇!”石午阳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先放开他,你,跟我出来一下。”
陈大勇拽着大贵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茫然和未消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