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央的校场,此刻已挤满了黑压压的士兵。朔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人脸上,却没人敢缩脖子——校场中央的高台上,天宇手里捧着那本染血的账册,身后绑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德全,两侧站着朔州军的甲士,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弟兄们!”天宇的声音在寒风中炸开,比号角还要响亮,“今天咱们不练刀,不演阵,就说一件事——去年冬天,哨卡的三个新兵,是怎么死的!”
人群里一阵骚动。那三个年轻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刚从江南来的阿福总爱哼家乡小调,山东汉子柱子能拉开三石弓,还有总说要给娘带边郡特产的小豆子。他们死在最冷的那夜,李德全当时只派了个医官来,丢下句“水土不服”就草草埋了。
“是冻死的!”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是当年跟他们同哨卡的老兵王二,他拄着断了半截的长枪,独眼里喷着怒火,“那天雪下了三尺厚,咱们的棉衣薄得像纸,李德全却把新棉衣拉去换了匈奴的马!”
“没错!”天宇举起账册,书页在风中哗哗作响,“大家看这里——‘腊月廿八,扣御寒棉衣三百件,转卖漠北部落,得银五千两’!这三百件棉衣里,就有那三个弟兄的份!”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他们不是水土不服,是被活活冻死的!是被这个人渣,用他们的命换了银子!”
“杀了他!”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汇成震天的怒涛:“杀了李德全!为弟兄们报仇!”
李德全被捆在柱子上,吓得浑身筛糠,却还嘴硬:“你们敢!咱家是陛下派来的监军……”
“监军?”天宇冷笑一声,翻到另一页,“那这个呢?‘十月初三,送良弓百张,换战马二十匹’——这些弓,是咱们用命守住的军械!这些马,转头就会驮着匈奴兵来杀咱们!”
他一页页念下去,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士兵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