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且……”张颌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龙且的悍勇他是见过的,当年在东阿对战时,那人提着重剑在乱军里杀了个七进七出,硬生生扭转战局。如今他若真来蒲坂,怕是场硬仗。
“将军,谍报兵还说,汾阴城里有咱们的人,说守军里有不少是被迫征召的百姓,只要咱们攻城时喊明‘降者免死’,说不定能策反一部分。”副将在旁补充道,手里捏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谍报兵带回的汾阴土产——一罐腌芥菜,“这是线人给的信物,说见到带这罐子的,便是自己人。”
张颌打开陶罐闻了闻,咸香里带着点辛辣,倒像极了汾阴人的性子——看着硬气,实则重情义。他把陶罐递给副将:“让联络兵带上,明日攻城时若见城头有人举这罐子,就放缓攻势。”
此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派往蒲坂的另一队谍报兵回来了。为首的骑士翻身落马,甲胄上还沾着血渍:“将军!蒲坂城头挂出了楚军的‘熊旗’,龙且的先锋营已经到了,约有五千人,正在城外扎营!”
“五千人……”张颌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临晋、汾阴、蒲坂之间画了个三角,“龙且想把咱们困在临晋,再让汾阴守军前后夹击?倒是打得好算盘。”
他转身看向帐外,铁匠铺的火光仍在跳动,伙夫营的肉香飘得更远了,连巡逻兵的脚步声都带着几分踏实——这是他的底气。“传令下去,”张颌的声音在帐内回荡,“寅时轻骑营出发后,重甲营跟我走中路,卯时抵达汾阴城下;弓弩营随后跟进,务必在辰时之前架好连弩,给龙且的先锋营‘送份大礼’。”
副将领命时,张颌又加了句:“让伙夫营多备些肉羹,给轻骑营的弟兄们带上——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夜风吹过临晋城头,玄色大旗猎猎作响,像在应和着即将到来的厮杀。帐内的烛火映着张颌的侧脸,他指尖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目光锐利如鹰——龙且的五千人也好,汾阴的暗桩也罢,这场仗,他得打得让诸侯们都看看,天策军的铁蹄,踏得平城池,也镇得住人心。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轻骑营的马蹄声划破黎明,甲胄上的霜花在晨光中闪着冷光;重甲营的士兵正吞咽着滚烫的肉羹,铁碗碰撞声里全是悍然;弓弩营的匠人给箭矢淬上桐油,每一支都映着朝阳的金红。
临晋城醒了,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撕开晨雾,撞向那片暗流涌动的战场。而那些藏在布防图里的谍报、陶罐里的信物、士兵甲胄上的暖意,都将是这场厮杀里,最锋利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