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案头的舆图，赵信已伏在桌上勾勒了半宿。羊皮纸边缘被油灯烤得发卷，上面用朱砂标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号——从长沙郡的粮仓到番禺城的码头，从桂阳郡的山道到漓江的险滩，一条红色的线在山川间蜿蜒，像条苏醒的赤龙，将楚地与百越紧紧缠在一起。

“大人，这线画得也太绕了。”亲兵端着热茶进来，瞅见舆图上绕开衡山县的那道弯，忍不住咂嘴，“直接穿县城走官道多省事，绕进山里干啥？”

赵信直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肩颈，指尖点在那道弯上：“衡山县税卡多如牛毛，过一趟要缴三成厘金，绕开十里山路，能省两成成本。商人逐利，咱们规划商路，就得替他们算这笔账。”他蘸了点茶水，在“湘江-漓江”的水道旁画了个圈，“你看这里，灵渠旧址还在，稍加疏浚就能通船，比走陆路省一半人力，就是得请些懂水利的匠人来修闸门。”

正说着，帐帘被掀开，长沙郡的商会长王裕带着几个绸缎商涌了进来，刚进门就作揖：“赵大人，您昨儿让人传话，说有打通楚越商路的法子，可是真的？”王裕手里攥着本账册，封面都磨掉了角，“不瞒您说，咱们的绸缎运到番禺，路上被盘剥得只剩三成利，再这么下去，这生意没法做了！”

赵信把舆图往中间推了推：“王会长请看，我规划了两条线——陆运走桂阳郡的古驿道，沿途撤掉七个冗余税卡，只在郴县、连州设两个总卡，税率统一为一成五；水运从湘江入灵渠，经漓江进珠江，疏通灵渠的钱由官府和商号分摊，官府出匠人，商号出粮米，通航后每吨货抽两文钱作为维护费。”他指着舆图上的红点，“郴州设个中转仓，长沙的绸缎、瓷器先运到这，再分拨水陆两路，陆运三天到番禺，水运五天到，比现在快一半不止。”

王裕的手指在“一成五税率”上点了又点，忽然拍了下大腿：“一成五？比现在低了近一半！赵大人，这法子要是能成，我们长沙商会愿出三成疏浚费！”旁边的瓷器商也跟着点头：“我们出船！库房里堆了三百多箱瓷碗，正愁运不出去，水运颠簸小，再合适不过！”

“光有货还不够。”赵信又铺开另一张图，上面画着沿途的驿站和货栈，“陆运得修马店，每五十里设一个，能歇脚、能换马，我让人查了，桂阳郡有不少废弃的驿馆，稍修修就能用；水运要在灵渠两端建码头，装上绞盘，过船闸时省力。这些都需要人手，百越的俚、骆各族熟悉地形，正好让他们参与，工钱按市价给，还能帮着维护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