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议题被提及时,议事厅里稍显凝重。赵信走到舆图北侧,那里用墨线标着连绵的山脉——是南疆与蛮族的交界线。“蛮族去年秋劫掠了三户边民,虽被打退,却不能掉以轻心。”他点了点三座山隘,“计划在此修筑堡垒,各驻兵五百,由楚地调来的军官训练各族子弟组成的乡勇,每月农闲时集训五日,军械由官府统一配发。”
“我反对!”山越长老猛地站起来,拐杖在地上顿得咚咚响,“咱百越人不喜欢打打杀杀,去年那事,是蛮族缺粮才铤而走险,不如……”他喘了口气,“不如在交界地设个互市,咱用盐铁换他们的皮毛,互通有无了,哪还用得着打仗?”
这话让赵信眼前一亮。他想起刚到南疆时,蛮族首领曾派使者送来野熊皮,希望换些铁锅,当时因局势紧张没应允。“长老说得是。”他重新在舆图上画了个圈,“在堡垒旁设互市,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开市,由官府派专人监管,蛮族可用皮毛、药材换盐、布、农具,若有纠纷,双方长老共同裁决。”
“至于堡垒,”赵信补充道,“主要用来储存粮草、收治伤员,平日不驻军,只在市集时派三十人维持秩序。乡勇集训也以护商、救灾为主,毕竟咱南疆的安稳,靠的是互通有无,不是刀枪入库。”
山越长老这才坐下,嘴角露出笑意。他想起年轻时,蛮族与百越人常在山涧里交换猎物,后来因官府禁绝才结了怨,如今能重开互市,怕是比修十座堡垒还管用。
议事持续到午后,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舆图上,将那些朱砂标记映得发烫。最终敲定的《南疆十年兴邦策》分了三卷:农桑卷定下“三年修渠、五年扩种、十年亩产翻番”的目标,附了详细的作物推广表,从楚地引进的占城稻、从西域传来的棉花都在列;商路卷规划了三条主干道,计划明年打通至交趾的海上航线,让百越的香料直抵南洋;防务卷则以“互市优先、堡垒为辅”为原则,附了蛮族各部的首领名单,标注着谁喜欢楚地的烈酒、谁想要中原的医书。
散会时,韦山捧着抄录的策文,跟瓯越首领凑在一起嘀咕:“你看这修渠的工期,正好赶上农闲,不耽误插秧。”瓯越首领指着商路图笑:“等官道通了,咱的香料能走水路到楚地,比以前靠马队省一半力气!”
山越长老被后生搀扶着往外走,嘴里还念叨:“得赶紧回去跟族里说,让娃们多认些字,将来去驿站当驿卒,能识文断字才体面。”
赵信站在厅内,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指尖抚过舆图上“十年兴邦”四个大字。窗外,番禺城的市集正热闹,楚地来的绸缎铺旁,百越姑娘在用楚语讨价还价;驿站门口,各族的孩童围着楚地来的教书先生,抢着看新到的《千字文》。
他知道,这册策文不是结束。当澜沧河的渠水浇透新垦的稻田,当青石板路上的马蹄声载着香料驶向中原,当蛮族的猎手带着皮毛走进互市时,南疆的兴邦之梦,才真正开始生根发芽。而他要做的,就是守着这片土地,看着那些朱砂标记,一个个变成 reality。
暮色降临时,议事厅的烛火又亮了起来。赵信铺开新的宣纸,开始草拟《南疆学堂章程》——十年兴邦,终究要从娃娃抓起。纸上“楚越双语教学”几个字,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