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即准奏,内侍在殿中宣读任命诏书,被点到名的官吏依次出列谢恩,其中几人身上还带着明显的百越印记——有的耳戴银环,有的腰间系着骆越特有的藤编佩刀,却都身着官袍,神色肃穆。这奇异的融合,正是南疆治理的缩影。
“民生与融合,乃是后续重点。”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赵爱卿,你说的‘稳民生’,具体有何举措?”
赵信取出南疆舆图,在上面勾勒出密密麻麻的线条:“其一,扩修水利。在澜沧河、珠江流域再修十二条水渠,引水灌溉,确保明年稻谷增产三成;其二,兴修官道,将楚地至番禺的驿道拓宽至三丈,增设五十处驿站,方便物资流通;其三,设‘楚越工坊’,由官府出资,教百越人冶铁、织布,产出的铁器、绸缎既可自用,也可通过海运销往南洋,让百姓有实实在在的收益。”
“至于‘促融合’,”他话锋一转,语气愈发恳切,“臣已在百越各部设‘同文馆’,选十岁以下孩童入学,一半学中原典籍,一半学百越传说;每年举办‘楚越会’,各族献艺,楚地官吏与部落首领共饮同心酒;更鼓励楚越通婚,凡联姻者,官府赏赐良田五亩。三年之内,必能让两地百姓‘见惯不怪’,视彼此为一家人。”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内侍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南疆百越诸部联合派来使者,捧着各族图腾信物,正在殿外求见,说要献上‘归心图’!”
皇帝龙颜大悦:“宣他们进来!”
片刻后,三十余名身着各色服饰的百越首领走进殿内,为首的正是俚族长老韦山与山越首领,他们手中捧着一卷巨大的帛画,展开来竟是幅《南疆舆图》——图上用楚地技法画着山川河流,却用百越图腾标记着部落位置,楚越文字交错标注,最中央是一朵由稻穗与铜鼓组成的花,象征着农耕与部落的共生。
“我等百越人,”韦山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说道,“愿永归王化,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山越首领跟着献上各族的信物:俚族的青铜剑、骆越的珍珠、瓯越的香料,整整齐齐码在殿中,像一座小小的宝库。
皇帝看着这幅融合了楚越风格的“归心图”,又看了看阶下从容不迫的赵信,忽然笑道:“赵爱卿,你可知,你不仅平定了南疆,更给天下立了个规矩——治理天下,不在强同,而在相融。”他站起身,声音传遍大殿,“传朕旨意:南疆设岭南道,统辖百越诸州,以‘稳民生、促融合’为纲,赵信任岭南道经略使,总领其事。”
赵信叩首谢恩,额头触地时,听见身后百越首领用母语欢呼的声音,混着中原官吏的道贺声,在太极殿里交织成一片。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当岭南道的官印沉甸甸落在掌心时,当第一批楚越孩童在同文馆里一起朗读《论语》与百越史诗时,当通婚的花轿抬过拓宽的官道时,那个“全域统一”的梦,正在每一粒稻种、每一寸道路、每一次笑脸相迎中,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散朝时,朝阳已升至殿顶,赵信捧着官印走出太极殿,看见百越使者正与中原官吏比划着交流,韦山手里的中原算筹打得有模有样。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到南疆时,看见的那片燃烧的村寨,而现在,炊烟正从楚越杂居的村落里升起,混着稻米与香料的香气,飘向更远的远方。
南疆定鼎,不是疆域的简单合并,而是人心的真正相认。赵信抬头望向南方,那里的渠水正顺着新修的河道流淌,灌溉着即将抽穗的稻田,也灌溉着一个王朝最坚实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