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樊哙归降,巴蜀底定(1 / 2)

嘉陵江的秋汛带着浑浊的浪涛拍打着崖壁,樊哙站在临江的隘口上,手里的酒葫芦早已空了,只剩下葫芦口残留的酒渍被风吹得发僵。身后的中军帐里,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帐内将领们紧绷的脸——成都失守的消息传来不过三日,江州城破的军报又接踵而至,如今连最偏远的黔江城都插上了汉军的旗帜,他们驻守的这处“锁喉关”,成了巴蜀大地上最后一处还飘着刘邦旗号的据点。

“将军,粮仓只剩三日口粮了。”军需官的声音带着颤音,打破了帐外的死寂,“隘口下的汲水小道被汉军堵死了,弟兄们今天只分到半瓢水……”

樊哙猛地将空葫芦砸在岩石上,葫芦壳四分五裂,像他此刻的心境。他戎马半生,跟着刘邦从沛县起兵,斩蛇起义时他是头一个挥刀的,鸿门宴上他持剑闯帐,护住刘邦性命,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却没料到会困死在这巴山蜀水的夹缝里。

“汉军那边又派人来了。”亲卫低着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封箭书,箭杆上还沾着江雾的潮气,“说是韩信亲笔写的。”

樊哙一把抢过箭书,展开的麻纸上,韩信的字迹锐利如刀:“樊将军勇冠三军,却困守危隘,粮草断绝,何苦?刘邦已弃巴蜀而去,留将军为弃子,实非智者所为。今巴蜀已定,独将军据守,徒增伤亡。若肯归降,既往不咎,麾下将士皆可编入汉军,保一方安宁。”

“放屁!”樊哙将信纸揉成一团,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刘邦怎会弃我?他若要走,定会带我一起!”

帐内一片沉默,将领们互相使着眼色,谁都没敢接话。他们都清楚,刘邦早在半月前就带着亲信缩回汉中了,临走时只留下一句“坚守待援”,可这“援”在哪里?成都失守时,他们派去求援的快马,至今连尸骨都没找着。

“将军,要不……见见那信使?”一个副将犹豫着开口,“听说汉军在江州开了粮仓,百姓们都去领粮了……咱们弟兄,已经两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樊哙转头瞪向他,目光如电:“你想降?”

副将慌忙跪地:“末将不敢!只是弟兄们……有好些人开始偷偷往山下跑了,刚才巡营时,发现西坡的岗哨都空了……”

樊哙的心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箭囊上,箭矢散落一地。他想起昨天夜里,听见帐外传来压抑的哭声——是个十六岁的小兵,抱着死去的弟弟的尸体,哭着说“早知道不降刘邦就好了,在家种地也能活”。那孩子是他从沛县带出来的,跟着他冲锋陷阵时,连眉头都没皱过。

“韩信的信使在哪?”樊哙突然问道,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在帐外候着,说是只带了一个随从。”

“让他进来。”

信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素色长衫,手里捧着一卷帛书,见了樊哙也不卑不亢,拱手行礼:“末将陈豨,奉韩将军之命而来。”

樊哙盯着他:“韩信让你来当说客?就不怕我一刀斩了你?”

陈豨坦然一笑:“将军若要斩我,何必等到现在?末将带来的不是说词,是活路。”他展开帛书,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这是汉军在巴蜀的安置名册,凡是归降的将士,愿留军者编入营伍,愿归乡者分田亩,家中有老人孩童的,还能领三个月口粮。樊将军麾下弟兄多是沛县同乡,韩将军说,都是乡里乡亲,何苦刀兵相见?”

樊哙的目光扫过帛书,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连哪个士兵家里有八十岁老母、哪个士兵娶了媳妇还没圆房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娘,当年离家从军时,老娘拄着拐杖送到村口,说“阿哙啊,别总想着打打杀杀,能护着人就行”。

“刘邦……真的走了?”樊哙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陈豨沉默片刻,点头:“汉中传来消息,刘邦已撤回长安,临走时烧了褒斜道,断了回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