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新野坚壁(1 / 2)

南阳盆地的风已带上了燥热,卷起官道上的黄土 —— 颗粒分明的尘沙扑打在森严的甲胄上,钻进甲片缝隙,被士兵们无意识地抬手拂过,留下几道灰痕。曹军先锋,三万精锐列成整齐的方阵,矛戟斜指天际,阳光下的铁尖泛着冷光,在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晃的统领下,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寒光凛冽,直刺荆州北陲的咽喉 —— 新野。

旌旗招展间,赤红色的 “曹” 字旗在热风里猎猎作响,矛戟如林的阵列中,沉闷的脚步声混着甲片相撞的 “锵锵” 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雷鸣。这声响远远传开时,新野城头守军的甲胄都似被这气压得微微发沉,连呼吸都不由得一窒。

然而新野城头,那面硕大的 “文” 字将旗在风里舒展,主将文聘右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 乌木剑鞘被日光晒得微暖,指节却因暗中使力而泛出浅白。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沉静似水,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锁着远方逐渐清晰的地平线,待曹军旗号如乌云般漫卷而来时,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将军,曹军前锋已至城外十里下寨,看旗号是曹仁、徐晃。” 副将刘磐快步上前,甲胄随着迈动发出轻脆的 “叩击” 声。他年轻的脸庞上尚带着几分未褪的戎马锐气,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将语气里的急促压成凝重,眼神却已透出经历战火后的沉稳。

文聘微微颔首,喉间发出的声音不高,却似带着穿透力,清晰传入周围将领耳中:“曹仁,曹操族弟,善守亦善攻,当年南郡之战便可见其能,不可小觑。徐晃,河东名将,治军严整如铁,麾下士卒皆敢死。此二人为先锋,可见曹操取荆州之心,势在必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上诸将 —— 有人攥紧了长矛,有人按住了刀柄,便又道:“然,新野虽小,却是我荆州北门锁钥。主公委我等于此,便是要我等在此地,挫敌锐气,扬我军威!诸君,可有惧否?”

“愿随将军死守!” 众将轰然应诺,声浪撞在城墙上,连檐角的铜铃都似被震得轻响,士气瞬间被点燃。

文聘并非一味死守之辈。他深知,面对气势正盛的曹军,若一味龟缩,只会让对方锐气更盛,己方斗志渐消。当夜,月黑风高,天幕被浓云遮得密不透风,文聘亲率两千精挑细选的敢死之士,人衔枚 —— 枚片含在齿间,泛着微凉的铁味,马裹蹄 —— 麻布缠紧的马蹄踏过草叶,只溅起几点露水,悄然潜出城门。

曹军初至,虽立下营寨,却因远途行军疲惫,警戒难免松懈:营门的哨兵靠在木柱上打盹,手中的长戟斜斜倚着,篝火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影子在地上晃荡。文聘如同暗夜中的猎豹,伏在草丛里观察片刻,精准锁定了曹军一处位于侧翼、负责看守部分粮草的前哨营寨 —— 那处营寨的鹿角尚未完全扎牢,粮车排列也略显松散。

“杀!” 没有任何多余的呐喊,只有一声短促如裂帛的命令。文聘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划破夜色,刀刃带着 “咻” 的厉风,直劈营门木柱 ——“咔嚓” 一声,朽坏的木门应声裂开,木屑飞溅。荆州健卒紧随其后,如决堤之水涌入营中,手中环刀的寒光在篝火旁闪闪烁烁。

一时间,火光四起,杀声震天。曹军这处营寨的士卒刚从睡梦中惊醒,有的还未披甲,便见刀光剑影扑面而来,顿时大乱:有人慌不择路撞翻了粮袋,麦粒撒了一地;有人伸手去摸兵器,却被荆州兵一刀砍中手腕,惨叫着倒下。文聘身先士卒,长刀所向,血肉横飞 —— 刀刃劈中敌军甲胄时,发出 “当” 的脆响,随即便是骨骼断裂的闷声,竟无一合之敌。他目标明确,直扑屯粮之处,亲手持火把,将引火之物纷纷抛洒在粮车上,顷刻间烈焰升腾,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大半边天,连夜空的云都被染成了浅红。

待曹仁、徐晃闻讯率亲兵赶来救援时,文聘已率军扬长而去 ——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营寨:烧焦的粮车残骸冒着黑烟,横七竖八的曹军尸首倒在血泊里,未熄的火星在灰烬中 “噼啪” 作响,还有数百具尸首旁,散落着断裂的兵器与染血的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