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还没打完，手机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顾青宇的名字。

她接通，带着笑意：“正想找你。”

“哦？这么巧。”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也带着轻松的笑意，“我刚开完会，在你附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现在方便吗？”

“方便。我刚面试完。”

“结果如何？”

“感觉不错，等通知。”姜羡边说边看向路边，“你在哪？”

“抬头，街对面。”

姜羡依言抬头。马路对面，顾青宇正靠在车旁，一手拿着手机，朝她这边看来。他穿着浅色的春款风衣，身姿修长，在午后明净的光线下，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温暖。看到她也望过来，他脸上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车流在他们之间穿梭。姜羡也笑了，对着手机说：“等我。”

绿灯亮起，她随着人流走过斑马线。他迎上前几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袋和包。

“是什么地方？”姜羡问。

“一个刚改建好的老厂房艺术区，不大，但有几个挺有意思的工作室和书店，环境也不错。”他引着她走向停车场，“觉得你会喜欢。”

没有提前很久的精心安排，只是一个会议结束后，“刚好”在附近，“觉得”她会喜欢，便发出了邀请。随意，却又满含用心。

车子驶入一片由旧工业建筑改造的区域，红砖墙、高挑的 loft 空间、纵横的金属楼梯，保留了粗犷的骨架，又注入了艺术与生活的气息。确实如他所说，不大，但别致。他们逛了一家专注于独立出版和设计师作品的书店，在一间有着巨大天窗、种植着许多绿植的咖啡馆喝了下午茶，甚至还偶然闯入一个正在举行小型陶瓷作品展的工作室。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水泥地面上投下几何形的光斑。他们漫步其间，偶尔低声交谈，对某件作品或某个角落的布置发表评论。气氛松弛而愉悦。

“这里的感觉，和瑞士的木屋很不一样，”顾青宇看着窗外一片努力从砖缝里钻出的新绿，忽然说道，“但好像又有某种相通的东西。”

“是什么？”姜羡问。

“大概就是……‘恰到好处’的空间感。”他想了想，回答，“不太拥挤，也不太荒凉。有足够的余地让人呼吸、思考，也有足够的细节值得发现和停留。”

姜羡品味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无论是雪山之巅与世隔绝的木屋，还是这城市更新中保留了一抹旧魂的艺术区，都提供了一种让人感到舒适、自在，又能与身边人静静分享的氛围。

这种“空间感”，或许也隐喻着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再急于填满每一寸空隙，也不再惧怕留白的距离。有交集时的温暖与共鸣，也有独处时的丰盈与成长。恰到好处。

离开时，夕阳西下，给红砖墙镀上一层温暖的金红色。顾青宇送姜羡回公寓。

“下周，”在公寓楼下，他说，“我父母想在家里吃个便饭，就是家常菜。如果你有空……”

他话没说全，但意思明确。是家宴，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带有“正式见面”意味的郑重场合，更像是“家里人聚聚”。

姜羡看着他眼中温和的期待，点了点头：“好，我有空。”

“那我到时来接你。”

“嗯。”

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像一片羽毛拂过。“上去吧。晚上记得锁好门。”

“你也是，开车小心。”

看着他车子汇入车流，姜羡转身上楼。春风穿过楼道，带着微醺的暖意。

融雪归途，冬寒尽褪。而有些种子，已经在适宜的土壤和温度里，安静地扎下了根，等待着春日里，舒展枝叶，自然生长。他们的故事，也在这种“恰到好处”的节奏中，翻开了崭新而温煦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