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村里,女人当场就晕了过去。小虎从学校赶回来,跪在赵伟的尸首前,哭得撕心裂肺:“爸!你说要看着我娶媳妇的……”
工地赔了一百万。村里人都盯着这笔钱,说老赵一辈子盼儿子,临了不仅两处新房、县城的楼全归了外姓人,连这百万赔偿也落不到自家人手里,图啥呢?女人拿着存折,手抖得厉害,小虎按住她的手:“娘,这钱不能动,是我爸的命换来的。”
没过仨月,有媒人给女人说亲,是邻村一个丧妻的男人,老实本分。女人动了心,夜里跟小虎商量,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你要是敢走,我就去跳河!”小虎红着眼,“我爸待你不薄,你就得守着这个家,守着他的坟!”
女人没敢再提。她留了下来,把那一百万存进银行,密码设成赵伟的生日。小虎毕业后没去外地,就在县城找了份工作,下班就回家陪她,母子俩守着老屋和那套县城的楼,倒也安稳。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说小虎孝顺的:“赵伟没白疼他,又是盖房又是买楼,这孩子有良心。”也有叹老赵命苦的:“你说他一辈子重男轻女,为了要儿子吃偏方,结果儿子落得这结局,挣下的家业全归了外姓人,图啥呢?”
秋末的时候,女人往赵伟坟头摆供品。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坟头,像在替谁诉说没说完的话。远处的玉米地已经收割完毕,露出光秃秃的土地,可谁都知道,开春的时候,这里又会冒出新的绿芽。
只是没人再提起老赵了。他的坟在老伴旁边,孤零零的,碑上的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就像他那点执念,终究没熬过岁月,成了风里的一声叹息,散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