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属呢?我们得联系家属过来。”护士一边给张建量血压,一边轻声问。
张建的眼睫颤了颤,没说话。他不敢告诉医生,昨天给家里打电话时,父亲说“你要是敢做丢人现眼的事,就别认我们”;他也不敢说,自己来杭州打工,就是想离那个不理解他的家远一点。护士见他不答,也没再追问,只是动作轻了些。
止血的过程很漫长,张建能感觉到医生的手在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可他的嘴角却悄悄向上扬——他好像已经看到了以后的日子:留着齐腰的长发,扎成松松的辫子,发梢别着珍珠发夹;穿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轻轻飘;走在巷口的花店前,停下来闻闻栀子花的香,再也没有人指着他说“男不男女不女”。
“对了,”主刀医生突然开口,手里的动作没停,“你切除下来的组织还在吗?如果能找到,6个小时内做移植手术,还有机会接上。”
张建睁开眼,看向主刀医生,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却很清晰:“找不着了,我扔马桶里,冲走了。”
手术室里又静了下来,连仪器的“滴滴”声都变得格外清楚。主刀医生手里的止血钳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张建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年轻医生皱着眉,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护士拉了拉衣角,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张建重新闭上眼睛,心里没有丝毫后悔。他知道,马桶里的水流走的不只是那两个“阻碍”,还有那个活在别人眼光里的自己——从现在起,他要朝着想穿裙子、扎辫子的心愿,一步步走下去。
手术灯的光很亮,照得他浑身暖融融的。他好像能感觉到,有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在光影里飘,裙摆上绣着小雏菊,像他小时候在公园见过的那样,好看得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