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分发军械时，他特意把三把嵌着波斯宝石的弯刀递给孩子们。刀鞘上的宝石在夕阳下闪闪发亮，是沐将军特意让人从波斯带回来的。“这刀不是让你们耍帅，”赵武拍着孩子们的肩膀，力道很轻，“是让你们知道，不管来自哪，握着刀的手，目的是一样的——保护该保护的人。”

皇宫的御书房里，朱元璋正对着幅巨大的舆图发愣。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明军的布防，红色是中原士兵，蓝色是藩属国军队，而那些散落的金色小点，是各地新建的学堂。他指尖划过波斯湾，那里的金色点最密集，旁边标注着“月课：《论语》与《古兰经》选读”。

“陛下，这是沐晟刚送来的学情报，”太监递上奏折，声音压得很低，“说波斯的学子们开始用汉语对诗了，有个叫哈桑的少年，把‘大漠孤烟直’改成了‘沙海驼铃远’，还挺像那么回事。”朱元璋接过奏折，翻到最后一页，见沐晟画了个小小的学堂，里面坐着戴头巾的、穿汉服的、裹长袍的，屋顶上却共顶着一块匾额，写着“同风”二字。

他忽然想起年初收到的波斯使者的国书，用汉语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很认真。末尾说“愿以驼队换书简，以香料易典籍”，当时觉得是奇谈，现在看着舆图上那些金色小点，才明白这话里的分量。

“传旨，”朱元璋对着窗外喊，晨雾已经散了，阳光正照在阶前的石榴树上，那是去年从波斯移栽来的，此刻正结着饱满的果子，“让工部再赶制百套活字印刷版，一半刻汉字，一半刻波斯文，送往前线学堂。告诉沐晟，别光顾着打仗，把那些孩子教明白了，比占十座城还管用。”

半个月后，巴格达的明军大营里，沐晟正拆着从国内寄来的箱子。最上面是王钝的信，说硝石按双倍发了，还附了张新马料清单，旁边画着个龇牙笑的骆驼——显然是在调侃他上次催马料时的急态。妙，龙纹威严，波斯菊灵动，他立刻让人挂在学堂的正墙上，引得学子们围着看了半宿。

赵武的信里夹着张画，是那三个波斯孤儿给他画的肖像，笔法稚嫩，却把他教他们劈刀的样子画得很像。孩子们在旁边用汉语写着“谢谢队正”，字迹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战报都让他心头一暖。

最后是个沉甸甸的木盒，打开一看，竟是朱元璋手书的“同风”匾额拓片，旁边用朱笔写着批注：“风无分东西，吹得草动，便是通了。”沐晟把拓片递给身边的波斯学者，看着对方用沾了金粉的笔，在旁边添了行波斯文注解：“光不分昼夜，照见人心，皆是明。”

此时学堂里传来读书声，汉语的“有朋自远方来”和波斯语的“求知哪怕远在中国”交织在一起，像两股溪流汇进同一个湖。沐晟望着窗外，只见阳光下，那面“同风”拓片在风里轻轻晃动，把金粉的光洒得满室都是——他忽然明白，所谓“后方支持”，从来不是简单的粮草军械，而是把“不同”拧成“一同”的力量，哪怕隔着万水千山，也能让每个身在异乡的人，都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夜色降临时，他给国内回信，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太阳，一半照着中原的宫殿，一半照着波斯的宣礼塔。他想，这样的“后方”，才撑得起真正的“异域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