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洲的冰原在极夜前最后一次被夕阳染成血红色,郑海的灵位被汤和用海豹皮裹了三层,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帐篷外,明军士兵正用冻成硬块的青稞面和雪块揉成面团,锅灶是冰砌的,火苗从鲸油灯里舔出来,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青白。
“汤将军,最后一批燃料只够烧到明天天亮。”副将徐达的声音像被冻裂的冰面,他手里攥着块记录物资的木板,上面用炭笔写的“鲸油:3桶”已经被寒气浸得发灰,“欧盟的巡逻队昨天在三公里外露头了,看旗号是英国和荷兰的人。”
汤和往嘴里塞了块冰硬的面团,嚼得两腮发酸:“让了望哨把冰镜擦亮些,别等他们摸到帐篷根下才发现。”他指的是用硝石打磨的冰镜,能聚光望远,是刘伯温生前教士兵做的土法子。
角落里,几个年轻士兵正围着李善长的遗物——一本写满批注的《海道经》。书页边缘卷得像波浪,有一页用红笔写着“南极夜长,需每时辰轮岗敲梆,防人睡死”,字迹被泪水泡过,晕成了淡粉色。“先生说的没错,”一个士兵抹了把冻出来的鼻涕,“昨晚小李子靠着帐篷柱就睡过去了,要不是敲梆的老张喊得及时,怕是已经硬了。”
汤和走过去,合上书页,指尖划过封面上李善长的题字“保境安船”:“把书收好,这是先生留给咱们的兵书。”他顿了顿,提高声音,“都听着!今晚拆帐篷,只带三样东西:灵位、干粮、武器。天亮前必须撤出冰原,往澳大利亚方向走。”
“将军,那咱们的据点……”有人问,声音里带着不舍。那是他们用冰砖垒的营房,墙上还刻着每个士兵的名字。
“烧了。”汤和的声音没带一丝波澜,“留着给欧盟当战利品?让他们看看大明的兵,走也走得硬气。”
夜幕像块黑布,一下罩住了冰原。士兵们开始拆卸帐篷,动作麻利得不像在零下五十度的地方——每个人的手指都冻得发紫,却没人敢呵气取暖,怕呼出的水汽在睫毛上结成冰碴。有个叫朱棣的年轻校尉,正用刺刀撬冰砖上的名字,那是他亲弟弟的名字,上个月在凿冰取水时掉进冰缝里,连尸首都没捞上来。“弟,哥带你回家。”他嘴里念叨着,刺刀戳在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牙齿在啃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