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猛地用力,刺穿了丝绸,正好扎在“南京”二字上。“他以为我忘了?当年鄱阳湖大战,我替他挡了一箭,箭头至今还在骨头里没取出来!他说过,等天下太平了,要跟我平分江山——现在呢?我在这儿喝风,他在南京城里搂着美人看戏!”
酒意上涌,他的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露骨。“下个月,欧盟的铁甲舰会再到三艘。我已经让人在墨西哥湾偷偷练了三万人马,都是印第安部落里最能打的勇士。等开春,我就以‘清君侧’的名义出兵,先拿下墨西哥,再回师北上,把那些阻碍我的明廷官员一个个砍了!”
他越说越激动,拔剑出鞘,在院子里舞了起来。剑光霍霍,劈开了夜色,也劈开了廊下悬挂的灯笼,火星溅落在青砖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到时候,我要让朱元璋亲眼看着,他当年看不起的朱亮祖,是怎么坐上他的龙椅的!我要把南京的皇宫拆了,在这儿建一座更大的,让欧盟的国王们都来朝拜我!”
领事坐在榻上,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脸上却堆着笑:“将军威武。只是……南京那边若是派大军来剿呢?”
“大军?”朱亮祖收剑回鞘,发出“呛”的一声脆响,“他派谁来?徐达死了,常遇春死了,剩下的那些人,哪个是我的对手?再说,”他凑近领事,压低声音,“你们欧盟不是答应了吗?到时候出兵牵制明廷的水师,等我拿下江南,就把广东的通商权让给你们。”
领事忙点头:“自然,自然。将军与我们合作,是明智之举。”
朱亮祖重新坐回榻上,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滴在他胸前的锦袍上,像一串暗红色的血珠。“朱元璋啊朱元璋,你可别怪我不念旧情。要怪,就怪你太偏心,太糊涂——这天下,不是你朱家一家的,也该让我朱亮祖坐坐那龙椅了!”
夜色更深了,海风呜咽着穿过庭院,吹得灯笼左右摇晃,将朱亮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盘踞在西海岸的悬崖上,等着时机成熟,便要扑向遥远的南京城。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一封加急密信正从旧金山出发,由锦衣卫快马护送,日夜兼程地赶往南京——信上,详细记录了他今晚的醉话,还有那些停泊在港口的铁甲舰的数量与型号。
案几上的酒壶空了,朱亮祖醉眼朦胧地指着窗外的海面,喃喃自语:“等我……等我坐上龙椅,就把朱元璋软禁在宫里,让他天天看着我怎么治理天下……让他知道,他当年看错了人,我朱亮祖,比他强十倍、百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趴在案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狰狞的笑。而那柄沾了酒气的佩剑,就放在他手边,在灯火下闪着幽冷的光,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饮血了。
廊下的亲兵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们早就习惯了将军的醉话,那些对南京的抱怨,对陛下的不满,对权力的渴望,像海边的潮水一样,夜夜涨起,又夜夜退去。只是今晚,这潮水似乎比往常更汹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每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可怕的未来。
夜风吹过港口,铁甲舰的锚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了第一声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