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海峡的夜雾像化不开的浓墨,将海面染成一片混沌。赵庸站在暹罗战船“吞武里号”的甲板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片凝着水汽,他用袖口擦了擦,镜中终于浮现出一串模糊的帆影——那是朱亮祖派往澳洲的补给船队,借着雾色正试图穿过海峡。
“将军,看清了,共八艘船,中间三艘是粮船,两侧是护航的哨船。”身旁的暹罗校尉披耶蓬压低声音道,他的弯刀在腰间晃悠,刀鞘上镶嵌的红宝石在雾中闪着微光。
赵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望远镜递给身后的康铎:“朱亮祖倒是舍得下本钱,派了郑遇春来押船。不过他大概忘了,这巴士海峡现在是明盟的地盘。”
康铎举镜细看,忽然指着最左侧的哨船:“那船的帆角上有个‘郑’字,肯定是郑遇春的座船。他们的火炮都盖着油布,看样子是怕雾水打湿,防备松懈得很。”
“松懈才好。”赵庸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火箭,箭头裹着硫磺,“按原计划,越南人从右侧绕过去,用红衣大炮轰粮船;咱们暹罗船队从左侧冲,先敲掉郑遇春的哨船。记住,留一艘粮船别烧,要让朱亮祖看看,他的家底是怎么没的。”
披耶蓬吹了声尖哨,甲板下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暹罗士兵纷纷搬开炮衣,青铜炮口在雾中泛着冷光。越南战船“顺化号”的号角声从右侧传来,三短一长,是准备就绪的信号。
赵庸将火箭搭在弓上,弓弦拉得如满月:“放!”
火箭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划破浓雾,像一道流星坠向朱军船队。几乎同时,越南人的红衣大炮轰然作响,铁弹带着呼啸砸在最右侧的粮船上,木屑混着稻谷飞溅而起。
郑遇春的哨船瞬间乱了套。他正站在船尾核对粮册,突如其来的炮声吓得他摔了手里的算盘,算珠滚了一地。“怎么回事?是地震还是……”话没说完,了望手的惨叫声就从桅杆顶传来:“将军!是越南人的战船!还有暹罗人!”
郑遇春猛地抬头,只见左侧的雾中冲出十几艘暹罗战船,船头的大象雕像在火光中狰狞可怖。他慌忙拔剑:“快!起锚迎敌!把火炮推出来!”
但已经晚了。暹罗战船的撞角狠狠撞上哨船的侧舷,木板碎裂的声音刺耳欲聋。披耶蓬第一个跳上朱军的船,弯刀横扫,将两个正在搬炮的朱军士兵砍倒在地。“抓住郑遇春者,赏象牙十根!”他用生硬的汉语喊道,身后的暹罗士兵像潮水般涌上来。
郑遇春挥剑格挡,剑锋与披耶蓬的弯刀碰撞,火星四溅。他退到船舷边,看着自己的哨船被暹罗人分割包围,另一侧的粮船正燃起熊熊大火,浓烟呛得他直咳嗽。“王志!你他娘的死哪去了?”他对着中间的粮船怒吼,却只看到一张燃烧的帆坠下来,将粮船的甲板盖得严严实实。
王志其实早就跳上了救生艇。他看着自己负责押运的粮船在火海中下沉,稻谷混着火焰在海面上漂浮,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完了……这下全完了……”他瘫坐在艇上,手里的船桨掉进海里,眼睁睁看着暹罗人将最后一艘没烧的粮船拖走,船帆上的“明顺”旗号被换成了明盟的龙旗。
黎明时分,赵庸站在缴获的粮船甲板上,看着水手们将一袋袋稻谷搬上暹罗船。康铎捧着一本账册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将军,这船粮够朱棣的联军吃半个月!郑遇春那厮被披耶蓬活捉了,现在正关在货舱里,哭着喊着要见陛下呢。”
“见陛下?”赵庸踹了一脚旁边的粮袋,稻谷从破口处漏出来,“让他去见朱亮祖吧。派人把他押回马六甲,交给朱元璋陛下发落——咱得让台湾那边知道,明盟可不是好惹的。”
披耶蓬这时过来,手里提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是朱军的一个千总。“将军,清点过了,焚毁五艘粮船,缴获一艘,斩杀朱军三百,俘虏两百。咱们暹罗人折了五十个弟兄。”
“不错。”赵庸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告诉你们国王,这趟差事办得漂亮,朱元璋陛下说了,赏暹罗二十匹云锦,再送十门连珠铳做贺礼。”
披耶蓬眼睛一亮,忙单膝跪地:“谢将军!我暹罗愿为明盟效犬马之劳!”
此时的南京皇城,朱元璋正听着廖永忠的汇报。廖永忠手里举着郑遇春的供词,说得唾沫横飞:“……那厮被抓的时候还嘴硬,说朱亮祖有荷兰人撑腰,迟早能夺回澳洲。结果披耶蓬把他的头发剃了一半,他就全招了,说朱军在悉尼城每天只敢给士兵喝稀粥,连战马都开始吃树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