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瞧瞧末将带什么回来了！” 周德兴掀开箱子，里面是堆金灿灿的玉米，颗粒比寻常的大一圈，“这是从交趾传过来的种子，耐旱，一亩能收五石！末将让军屯试种了半亩，真打了五石三斗！” 他拿起个玉米棒，塞给朱允炆，“陛下啃啃，甜着呢！”

朱允炆接过玉米，外皮还带着新鲜的潮气，咬下去果然清甜多汁。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南京城有百姓冻饿而死，那时他攥着空粮仓的钥匙，一夜白头。而现在，运河通了，新粮来了，连税都能让百姓喘口气了。

“周将军，” 朱允炆把玉米棒递给内侍，“把种子分给河南、陕西的军屯，让老兵带新兵种，秋收后每户留两石当口粮，剩下的入官仓。” 他顿了顿，“再让翰林院写份《农桑要术补编》，把玉米、番薯的种法写进去，印一万册发下去。”

周德兴咧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豁口——那是当年打陈友谅时被箭射的。“陛下放心，末将这就去办！对了，末将还带了个老农来，他种番薯种得好，想给陛下磕头。”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补丁布衣的老汉被士兵扶着进来，手里捧着个足有十斤重的番薯，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草民王老实，谢陛下让咱种这‘金疙瘩’！去年全家就靠它活下来了，今年收了三十石，够吃三年的！” 他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草民没别的，就想让陛下摸摸这番薯，沾沾福气。”

朱允炆起身扶起老汉，双手接过番薯。表皮粗糙，带着泥土，沉甸甸的压手。他忽然想起朱元璋曾说：“百姓的日子，就像这地里的庄稼，你多给点阳光雨露，它就给你长实实在在的粮食。” 那时他不懂，现在老汉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手背，他忽然懂了。

“王老爹，” 朱允炆把番薯放回老汉怀里，“这福气不是朕给的，是你自己种出来的。明年种得好，朕让你当‘农师’，去各地教人种番薯，成不？”

老汉愣了愣，突然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磕头：“谢陛下！谢陛下！”

日头升到正午时，文华殿里已经挤满了人：刑部尚书拿着刑狱清单，说上月的囚犯少了三成；礼部侍郎捧着新刻的《小学》课本，说江南的私塾多了两百所；连负责营造的将作监都来了，说新盖的惠民药局已经收治了上千个病人。

朱允炆让内侍搬来几张桌子，把奏折、图纸、新粮、番薯全摆上去，像个热闹的集市。他忽然对身边的齐泰说：“你看，这才是江山该有的样子。”

齐泰望着满殿的烟火气，眼眶发热：“陛下，洪武爷在天有灵，定会欣慰的。”

朱允炆没说话，只是拿起那本刚印好的《农桑要术补编》，指尖拂过“休养生息”四个字。阳光透过窗棂，在字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像给这四个字镀了层金边。

殿外，廖永忠正指挥士兵卸运河清淤的工具，胡大海在核对发往各地的税册，周德兴带着王老汉去御膳房煮番薯了。远处的集市上，卖糖画的小贩在喊：“建文新政，日子甜喽——” 声音飘进文华殿，朱允炆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