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关的厮杀已持续了整整三日,关前的积雪被血染成暗红,冻结成硬邦邦的冰壳,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在为死去的士兵哀鸣。朱棣的军队凭借着关隘的险要,硬生生挡住了朱元璋军队的七次猛攻,但吴良麾下的五千士兵已折损过半,城楼上的箭簇早已告罄,连滚木礌石都所剩无几,只能用断矛残剑与爬上城头的敌军死拼。
“将军!西南角楼快守不住了!”一名浑身是血的亲兵连滚带爬地冲到吴良面前,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被砍断,“周德兴的人凿开了一道缺口,正往里涌!”
吴良靠在残破的垛口上,肋下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战袍,顺着甲胄的缝隙往下滴。他抓起身边一根断裂的长枪,枪杆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那是昨日从一名朱元璋士兵手中夺来的。“让预备队顶上去!”他嘶声喊道,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告诉弟兄们,谁要是后退,老子第一个劈了他!”
亲兵刚要转身,突然被一支冷箭射穿了咽喉,鲜血喷溅在吴良脸上。吴良猛地抬头,看见周德兴正提着长刀站在缺口处,身后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吴良!你的死期到了!”周德兴的吼声混着兵刃碰撞的脆响,在城楼上回荡。
吴良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大笑起来:“周德兴,你以为占了个角楼就赢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他拖着伤腿冲了过去,长枪直刺周德兴心口。周德兴侧身避开,长刀顺势横扫,吴良的肩头顿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就在两人厮杀的当口,关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吴良心中一喜——难道是华云龙的援军到了?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的,却是一面绣着“建文”二字的白色旗帜,在凛冽的寒风中格外刺眼。
“那是什么人?”周德兴也察觉到了异样,挥刀逼退吴良,扭头望向关后。
只见数百名穿着破烂甲胄的士兵从关后的密林里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朱允炆的旧部张昺。他手中高举着朱允炆的龙旗残片,声音穿透了厮杀声:“弟兄们!奉建文陛下旨意,诛杀叛逆朱棣!为死去的忠魂报仇!”
吴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认出那些士兵的甲胄——那是三年前靖难之役时,朱允炆亲卫营的制式!这些本该销声匿迹的建文余孽,竟然在这个时候杀了出来!
“是张昺!”吴良身边的亲兵失声喊道,“他不是在应天府被朱棣的人追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昺的军队如同一把尖刀,直插朱棣军队的侧翼。他们虽然衣衫褴褛,兵器混杂,但个个悍不畏死,尤其是看到朱棣的军旗时,眼中迸发出的仇恨几乎要将人吞噬。葛诚一马当先,手中的朴刀劈翻了两名正在搬运箭矢的朱棣士兵,嘶吼道:“还记得济南城下的弟兄吗?今天就是你们偿命的时候!”
朱棣的军队本就腹背受敌,此刻突然遭到侧面袭击,顿时阵脚大乱。负责侧翼防御的吴祯刚要调兵阻拦,就被一支淬毒的箭矢射中了战马,翻身落马时,被涌上来的建文旧部乱刀砍死。
“完了……”吴良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心中涌起一股绝望。周德兴的军队已占据了半个城楼,张昺的人又在后方烧杀,五千弟兄如今只剩下不到两千,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了。他突然想起朱棣临行前的嘱托:“狼牙关是京城的屏障,丢了它,我们都得死。”
“将军!快撤吧!”一名亲兵拉着他的胳膊,“从后山的小路还能突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吴良甩开他的手,死死盯着张昺的方向:“撤?往哪撤?朱棣陛下把狼牙关交给我,我要是丢了,还有脸见他吗?”他突然转身,对着身边仅存的亲兵喊道,“吹号!让华云龙的人立刻回援!就说……就说狼牙关快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