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里一切如常,织机隆隆,工匠忙碌。孙管事手臂也受了些轻伤,但仍坚持在坊内巡视。见到王明柱,他忙迎上来。
“少爷,您来了。昨日受惊的几位工匠,老朽已安抚过,赏了压惊钱,无人退缩。”孙管事汇报。
“辛苦你了。”王明柱拍拍他的肩膀,“坊里生产照旧,但出入盘查要更严。另外,我有个想法。”他指着水轮驱动的方向,“那套传动装置,可否再做一套备用的核心机括,秘密存放?还有图纸,真正的核心总图,不能只存一份。”
孙管事眼睛一亮:“少爷思虑周全!老朽这就安排最可靠的老师傅,另起炉灶,秘密打造一套备用机括,分开存放。图纸……是否可拆分成数份,由不同人掌管部分,合则全,分则无用?”
“此法甚妙!”王明柱赞道,“便按此办理。参与之人,务必绝对可靠,待遇从优,但需严令保密。”
这是他从现代“技术保密”和“分散风险”理念中化出的策略。
离开工坊,王明柱信步走到后花园。已是夏末,荷花半残,桂子未香,园中略显萧瑟。却见芸娘和翠儿坐在亭中,面前不是画稿,而是几本旧书和一堆颜色各异的丝线、小块布料。
“相公。”两女见他,起身行礼。
“在看什么?”王明柱走近。
芸娘有些不好意思:“妾身和翠儿想着,那佛郎机商人既喜欢‘云锦纹’,或许对其他织物也感兴趣。我们在翻找古籍和番商带来的零星样品,想看看有无其他可借鉴的织法或配色。这是翠儿发现的,一种番商称作‘天鹅绒’的料子边角,绒面立挺,光泽独特……”
翠儿献宝似的举起一块深红色的绒布边角:“相公您摸摸,是不是很特别?可惜只有这么一点,看不出怎么织的。”
王明柱接过,入手柔软而富有弹性,绒面细腻,确实与常见丝绸棉布不同。他心中一动,想起现代天鹅绒的工艺原理,虽不知具体,但大致方向或许可以提示。
“此物织造原理或许不同,需使绒圈直立割断。你们若有兴趣,可以尝试用不同粗细的丝线,改变经纬密度和提综顺序,看看能否仿出类似效果。不必强求,当作钻研技艺便是。”他尽量用她们能理解的语言点拨。
两女听了,眼中露出思索与跃跃欲试的光芒。
王明柱离开亭子,心中感慨。在这个家中,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着,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运筹帷幄,或是精研技艺。这些点点滴滴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才是王家真正的根基。
他抬头望天,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京城的天空下,暗流并未平息,反而因昨日的交锋,变得更加诡谲难测。但他知道,只要这个家还在,只要人心不散,他就无所畏惧。
涟漪已起,风波将至。而他,已备好舟楫,静观其变。必要之时,他亦会主动出击,将这潭浑水,彻底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