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中学的高三,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全息投影的倒计时牌悬挂在教学楼大厅中央,红色的数字日复一日地递减,提醒着每一位学生即将到来的“基因潜能考核”——这是镜像宇宙高中毕业生的终极试炼,考核结果将直接决定能否进入顶尖的星际科研院校,而天云叶的目标,是进入宇宙基因研究院的预备役,解锁更核心的基因研究权限。
17岁的天云叶,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身影几乎固定在基因实验室、教室、家三点之间,校服永远沾着淡淡的实验试剂气味,指尖因为频繁操作实验仪器,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镜像宇宙的隐性使命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他偶然发现,自己研究的基因序列中,隐藏着一段与镜像宇宙空间稳定性相关的密码片段,一旦破解,或许能找到平衡两个宇宙能量波动的关键。这份“更重要的事”,让他愈发坚信,儿女情长只会成为牵绊。
他开始刻意曲解瞳月林的陪伴。
初中时的早餐、高中时的热饭与笔记,在他看来,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每天的日出日落,就像实验仪器的定期校准,是瞳月林多年来形成的、难以改变的习惯,而非源于真正的喜欢。他甚至在心里说服自己:“她只是习惯了照顾我,等她遇到更合适的人,自然会放弃。”
这种自我催眠,让他的冷漠变得更加理直气壮。
瞳月林的付出,却从未因为他的冷淡而减少。
高三上学期,天云叶的实验进入了关键阶段——他试图通过重组基因片段,模拟出稳定的“空间锚点”,以验证自己对隐性使命的猜想。这个实验需要连续七十二小时监测基因序列的波动数据,期间不能有任何中断。得知消息的那天晚上,瞳月林熬夜整理了近一个月的课堂笔记,把所有与基因稳定性相关的知识点、公式推导、案例分析都整合在一张全息数据卡中,还特意标注了“疲劳时可快速补充的能量食品清单”。
第二天清晨,她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实验室外,却看到天云叶已经穿着实验服,眼底带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眠。“天云叶,你看你,又熬夜了。”她心疼地皱起眉,把温热的星米羹和全息数据卡递过去,“这是我整理的相关知识点,或许对你的实验有帮助,还有星米羹,你快趁热喝了,补充点能量。”
天云叶没有接。他盯着实验台上跳动的全息数据曲线,语气冰冷得像实验室里的金属仪器:“不用了,我没时间吃,也不需要你的笔记。”
瞳月林递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可是……这个实验很复杂,这些知识点能帮你节省时间。”她小声辩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说了不用。”天云叶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得让人心慌,“瞳月林,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我们现在是高三,最重要的是考核和未来,你总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有意思吗?”
“没用的事情?”瞳月林的眼圈瞬间红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喉咙发紧,“我只是想帮你……”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天云叶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缓和,“你以为你这样是为我好?其实你只是习惯了这样做而已,习惯了跟在我身后,习惯了为我做这些事。但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这种习惯,也不想被你的习惯捆绑。”
“我不是……”瞳月林想解释,想告诉他,这不是习惯,是喜欢,是从三岁那年递出水果糖开始,就扎根在心底的喜欢。可话到嘴边,却被天云叶更伤人的话堵了回去。
“我们只是朋友,”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普通朋友而已。你应该把精力放在自己的考核上,而不是浪费在我身上。以后,不用再给我送早餐、整理笔记了,也不用在实验室外等我,我们各自安好就好。”
“普通朋友”四个字,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扎进瞳月林的心里。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了无声的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洁白的校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深深地看了天云叶一眼,那眼神里有委屈,有不解,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绝望。
然后,她慢慢收回了递出去的手,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实验室的走廊。她的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晃动,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独自飞向远方。
天云叶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下意识地想追上去,想拉住她,想告诉她自己刚才说的都是胡话。可脚步刚动,实验台上突然传来一阵数据波动的提示音,全息屏幕上的基因序列曲线出现了异常波动——那是他监测了十几个小时才稳定下来的片段。
他猛地停住脚步,转身扑回实验台,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全力稳定数据。镜像宇宙的隐性使命、宇宙基因研究院的预备役名额、破解空间密码的执念……这些东西像沉重的枷锁,牢牢地束缚着他,让他无法迈出那一步。
“我做的是对的,”他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低声安慰自己,“为了更重要的事,必须这样做。”
可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他的心神始终不宁。实验数据频频出错,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瞳月林红着眼眶的样子,耳边不断回响着她哽咽的声音。他试图集中注意力,却怎么也做不到,最终只能烦躁地关掉实验仪器,坐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双手抱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