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骨魔君那高达百丈的骸骨法相轰然崩溃,化作无数惨白骨片,如同山崩般洒落在骸骨荒原之上。眼眶中那两团熊熊燃烧的幽绿色魂火,此刻也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在漫天飘散的骨粉中明灭不定,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颓败与惊惧。
荒原上,那原本汹涌咆哮的白骨海洋与遮天蔽日的阴魂大军,此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陷入了一片死寂。无数亡灵生物空洞的眼眶(或魂火)望向它们君主败落的方向,本能地颤抖着,有些低阶骸骨甚至直接散架,重新化为一堆枯骨。
破军率领的千名墟魔领精锐,维持着战阵,虽然个个身上都带着与亡灵大军交战留下的痕迹,气息却更加凝练彪悍,看向前方那道独立于累累白骨之上的暗金色身影时,眼中充满了狂热。
凌天收棍而立,寂灭星辰棍斜指地面,棍身之上萦绕的淡金色“镇魔”意韵与赤红色“兵武”锋锐之气缓缓内敛。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呼吸也比平时粗重了几分。与阴骨魔君这等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亡灵君主一战,虽然最终凭借更高层次的法则领悟与精妙的战术将其击败,但消耗依然巨大。对方那无穷无尽的死气侵蚀与诡异的亡灵法术,也让他吃了些小亏。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那团逐渐重新凝聚、但气息萎靡不堪的幽绿色魂火,那是阴骨魔君的核心本源。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阴骨魔君。”凌天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荒原的死寂。
那团幽绿色魂火剧烈地波动了几下,最终传出一道带着浓浓不甘、却又掺杂着一丝敬畏与颓然的意念:“你……你领悟的,是真正的‘寂灭’?还有那镇压万邪的意韵……你究竟是何人?”
阴骨魔君身为亡灵君主,对“死亡”、“腐朽”的法则感悟极深,但也正因如此,他更能体会到凌天方才战斗中展现出的“寂灭”之力的可怕。那不是简单的杀戮或毁灭,而是更接近世界终极归宿的“终结”法则!还有那股专门克制阴邪的“镇魔”意韵,都让他感到源自本能的恐惧。
“本座凌天,墟魔领之主。”凌天淡然道,“也是未来,将踏平神域、重定乾坤之人。”
他的话语平淡,却蕴含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自信与宏大志向,让阴骨魔君的魂火都为之一滞。
“踏平神域……”阴骨魔君喃喃重复,魂火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盘踞骸骨荒原无数年,与暗影魔域摩擦,对那高高在上、视万界生灵(包括亡灵)为污秽的神域,自然也谈不上好感,甚至隐隐有些忌惮与仇恨。
“幽煞与神域勾结,视尔等为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与净化对象。而我不同。”凌天继续道,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感染力,“我需要力量,需要盟友,去完成我的目标。你麾下的亡灵大军,独特的死亡之力,在这万界坟场是难得的战力。臣服于我,你与你的子民将不再是孤魂野鬼,而是我麾下魔军的重要组成部分。未来征战神域,清算旧账,亦有你一份功业。若不愿……”
他没有说下去,但寂灭星辰棍上微微亮起的幽光,已经表明了一切。
阴骨魔君沉默了。他感受到了凌天的强大潜力与那股不容违逆的意志。继续顽抗?方才一战已经证明,在对方那奇特的、克制自己的力量面前,胜算渺茫,甚至可能本源都被彻底寂灭。臣服?身为一方霸主,自然心有不甘。但对方给出的条件……墟魔领的崛起他有所耳闻,能正面击退幽煞与神域联手,其潜力毋庸置疑。成为其中一部分,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尤其是对方承诺的未来对神域的征战,隐隐触动了他埋藏心底的一些念头。
良久,那团幽绿色魂火缓缓飘落到凌天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微微起伏,传出一道低沉而沙哑的意念:“吾……阴骨,愿率骸骨荒原众部,归附墟魔领,效忠凌天领主。但望领主……善待吾之子民,兑现今日之言。”
话音落下,魂火之中分离出一缕最为精粹的本源魂丝,缓缓飘向凌天。这是亡灵君主最高规格的臣服仪式,交出部分本源,生死便操于对方之手。
凌天伸手,将那缕冰冷却精纯的魂丝纳入掌心,以寂灭魔碑之力将其暂时封印收起。他并未立刻炼化掌控,而是给予了对方一定的尊重与余地。
“你放心,我凌天言出必践。自今日起,骸骨荒原众部,编为‘幽冥军团’,由你统率,直接听命于我。一应待遇、资源,与星辰魔军等同。”凌天正色道,“眼下,你需尽快整合部众,随我返回墟魔领。后续整编与任务,自有安排。”
“谨遵领主之命。”阴骨魔君的意念恭敬了许多,魂火重新变得凝实了一些,开始散发出道道指令波动。很快,荒原上那无边无际的亡灵大军开始有序退散,只留下最精锐的部分骸骨战将与强大的阴魂,数量大约在五千左右,静静列阵。
收服阴骨魔君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一些,凌天心中微松。他转头看向破军等人,点了点头。破军会意,指挥麾下魔军与刚刚收编的幽冥军团保持一定距离,互为犄角,开始向墟魔领方向返回。
回程的路上,凌天一边调息恢复,一边与阴骨魔君(此刻已凝聚出一具略显虚幻的骷髅身躯)交流,更详细地了解骸骨荒原的情况,以及周边其他势力的动向。
“领主,吾之荒原西北,约十五万里外,有一片‘黑水沼泽’,面积广阔,毒瘴弥漫,其中盘踞着一支‘黑鳞毒蛟’族群,首领自号‘黑鳞龙王’,修为与吾相仿,亦是合体中期,但其血脉强横,肉身霸道,控水御毒之能了得,麾下毒蛟、水怪无数,极为难缠。”阴骨魔君主动提供情报,“此獠性情暴戾贪婪,领地意识极强,且与幽煞似有旧怨,曾多次冲突。其对生灵血肉渴望无比,时常劫掠周边。”
“黑鳞毒蛟?黑水沼泽?”凌天目光一闪。这又是一个与暗影魔域不睦的势力,且听起来实力不弱。“可知其具体底细?与暗影魔域关系如何?”
“据吾所知,黑鳞那厮与幽煞的矛盾,似乎源于多年前争夺一件出土的‘玄阴重水’精粹。幽煞凭借诡计胜出,黑鳞一直怀恨在心。双方交界处摩擦不断。黑鳞麾下多为水族毒物,与暗影魔域的阴影之力互相克制,彼此都讨不到太大便宜。”阴骨详细解释道,“此獠虽然暴戾,但并非无智,且极为记仇。若领主能展现足够实力,或可利用其与幽煞的旧怨,将其拉拢,至少……可使其在领主与幽煞冲突时保持中立,甚至暗中助力。”
凌天若有所思。若能收服或结盟黑鳞毒蛟,不仅能在西北方向再下一城,扩张势力范围,更能对暗影魔域形成侧翼牵制,甚至与幽冥军团形成互补——一个擅长陆地与亡灵作战,一个擅长水域与毒攻。
“黑水沼泽……”凌天记下了这个地点。或许,在整合消化完幽冥军团,进一步恢复伤势后,下一个目标,便是这“黑鳞龙王”了。
数日后,大军安然返回墟魔领。阴骨魔君及其麾下幽冥军团的到来,在魔宫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星陨、墨渊等人虽然惊讶,但对凌天的决策毫无异议,迅速安排了幽冥军团的驻地与补给。对于魔军中一些对亡灵生物本能排斥的修士,凌天也通过军魂链接传达了明确的意志——幽冥军团已是袍泽,一视同仁。
墟魔领的实力,悄无声息地再次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