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遗帕遗言(1 / 2)

陈福躺在硬板床上,像一截被虫蛀空的朽木。不过三五日功夫,他整个人已脱了形,双颊深陷,面色青灰,唯有出气多进气少。陈执礼站在床前,望着这个从老家带出来的子侄辈,心头第一次涌上真切的不安。

他原以为陈福只是染了寻常风寒,加之胆怯受惊,将养几日便好。直至今晨,他唤陈福起身烧水,连呼数声不见应答,推门而入,才惊见这骇人光景。

“福子,”陈执礼俯下身,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何时病得这般沉重?”

陈福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嘴角却扯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喃喃道:“她……她昨夜又来……说带我去个……春暖花开的好地方……”

“糊涂!”陈执礼心头火起,厉声打断,“什么她?哪来的她?青天白日,说什么鬼话!”他一生恶怪力乱神,更憎这等淫邪之事。

这一声呵斥似乎惊散了陈福残存的元气,他剧烈咳嗽起来,身子蜷缩如虾。陈执礼不得已,转身欲去倒水,衣袖却被一只冰冷枯瘦的手死死攥住。

“叔公……”陈福竟恢复了一丝清明,眼中溢出浑浊的泪水,“侄儿……侄儿怕是不成了……有负叔公教养之恩……”

陈执礼心头一软,叹道:“莫说傻话,好生将养便是。”他欲掰开陈福的手,那手却攥得极紧。

“不……不成啦……”陈福喘息着,另一只手颤抖着探入怀中,摸索半晌,掏出一方事物,塞到陈执礼手中,“她……她给的……说是……物归原主……”

陈执礼只觉入手是一块丝绢,质地柔滑,却冰凉刺骨。他低头看去,是一方素白手帕,边缘已有些泛黄,显是旧物。帕子一角,用黛青色丝线绣着一株兰草,旁有两行小字。他下意识地念出声:

“幽谷芳兰,沐风自怜。君子不识,委于尘烟。”

诗句入耳,陈执礼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这字迹……这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