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宇文邕转身,见是亲信大臣宇文孝伯。不知已在门外站立多久。
“孝伯,朕是否做得太过残忍?”皇帝罕见地卸下心防,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天下人是否会理解朕的苦心?史笔如铁,后世必会骂朕为暴君。”
宇文孝伯躬身道:“陛下为天下苍生计,行非常之事。历代明君皆有过人之举,陛下不必过于自责。但求问心无愧,何惧后人评说。”他稍作停顿,又道:“陛下可记得当年诛宇文护时,也曾夜不能寐?然事后证明,那是振兴周室的关键一步。”
宇文邕长叹一声:“朕岂能不知?然此次不同往日。毁寺易,毁人心之信仰难啊。”
“陛下,”宇文孝伯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臣今日巡视城中,见还俗僧尼多有茫然无措者,或可令各地官府妥善安置,授以田亩,助其安家。如此既可显陛下仁心,亦可防生变乱。”
宇文邕目光微动,良久点头:“准奏。此事交由你去办。”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为天下计,个人荣辱算得了什么。即便背负骂名,朕亦无悔。”
宇文孝伯退下后,宇文邕仍独自站在空荡的佛堂中。他拿起案上一卷未被收走的《金刚经》,随手翻开一页,恰是“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句。他苦笑一声,将经卷放下。
窗外,天色微明,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灭佛运动的浪潮,也将随之推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