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咬清梨(十)(1 / 2)

第十章:终局序章

苏晚梨生父的名字叫周怀瑾。

见面后的第三天,林国栋才正式告诉她。那时他们又回到了西山小院,傅清辞在书房处理积压的工作,她和林国栋坐在梨树下。

“周怀瑾。”林国栋用树枝在地上写下这三个字,“现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兼能源局局长。五十六岁,妻子五年前病逝,有一个儿子在美国读博。”

苏晚梨盯着那三个字,像要透过笔画看穿那个人的一生。

“他妻子知道我的存在吗?”

“不知道。”林国栋摇头,“怀瑾在这件事上,对他妻子有愧。但他妻子身体一直不好,他不敢刺激她。直到五年前她走了,他才开始找我,想通过我联系你。”

“那他为什么不早一点?”苏晚梨的声音很轻,“在我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在我需要父亲的时候。”

林国栋沉默了很久:“晚晚,政治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深。二十二年前,怀瑾刚升到处级,岳家背景深厚,是他仕途的重要助力。如果他当时认了你和你母亲,不止仕途尽毁,可能还会牵连很多人。包括你和你母亲,都会有危险。”

“所以他就选择了牺牲我们。”

“是选择,也是保护。”林国栋叹气,“你母亲出事时,他正在国外考察,得到消息连夜赶回来,但已经晚了。他去看过你母亲的墓,每年都去,只是不敢让人知道。这些年,他一直通过我关注你的成长,你遇到的几次危机,都是他暗中解决的。”

苏晚梨想起小时候那些“巧合”:差点被车撞却莫名被推开,被小混混纠缠后对方突然转学,大学比赛总有人暗中相助……

原来不是命运眷顾,是有人在黑暗中伸手。

“他现在是什么处境?”她问。

“很微妙。”林国栋神色严肃,“有人把他和你的关系捅上去了,纪委已经找他谈过话。虽然目前只是例行询问,但如果对手继续深挖,可能会扯出更多东西。比如……他这些年通过我给你的信托基金,虽然合法,但容易被曲解。”

苏晚梨的心一沉:“那他会受影响吗?”

“要看事态发展。”林国栋看着她,“晚晚,怀瑾让我转告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公开认他。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就说一切不知情,把责任都推给他。他说,他欠你和你母亲的,该还了。”

这话里的决绝让苏晚梨心惊。她想起见面时周怀瑾的眼神——慈爱,愧疚,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疲惫。

“林叔叔,我该怎么做?”她有些无助。

林国栋握住她的手:“做好你该做的事。拿回你母亲的东西,过好你的人生。其他的,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

他顿了顿:“还有,小心刘子墨。我收到消息,他和王美玲联手了,想趁苏明城病重,瓜分苏氏剩余资产。他们可能会对你下手。”

苏晚梨眼神冷下来:“他们敢。”

“狗急跳墙,什么都敢。”林国栋起身,“我该走了。晚晚,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冷静。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傅清辞,有我,有怀瑾在背后。我们都会保护你。”

他离开后,苏晚梨独自坐在梨树下,直到夕阳西沉。

傅清辞处理完工作出来,看见她孤零零的身影,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林叔叔走了?”

“嗯。”苏晚梨靠在他肩上,“傅清辞,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我生父出事,怕刘子墨狗急跳墙,怕……”她顿了顿,“怕我处理不好,连累你。”

傅清辞笑了,揽住她的肩:“苏晚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了?我认识的你,可是敢单枪匹马回苏家复仇的。”

“那时候我没什么可失去的。”苏晚梨轻声说,“现在不一样了。”

傅清辞的心被这句话烫了一下。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正因为有可失去的,才更要赢。晚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他牵起她的手,那枚梨花戒指还在她手心里,她一直没戴,但也一直随身带着。

“等所有事情了结,我们去旅行吧。”傅清辞说,“去欧洲看美术馆,去日本看樱花,去你妈妈想去但没去成的所有地方。就我们两个人,不带任何目的,只是走走看看。”

这个提议太美好,美好得让苏晚梨眼眶发热。

“好。”她说,“等所有事情了结。”

他们握着手,看最后一抹夕阳沉入西山。

那一刻的宁静,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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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来得比想象中快。

三天后,苏晚梨接到法院通知:苏明城委托律师提出和解,愿意无条件归还陈婉清名下的15%苏氏股份及二十二年来的全部分红,总计约八亿现金。同时,苏明城本人因病情恶化,已转入重症监护室,可能时日无多。

王美玲在电话里哭天抢地:“苏晚梨!你满意了!把你爸气死了你满意了!你现在有钱了,开心了吧!”

苏晚梨挂断电话,心情复杂。她没想逼死苏明城,但他走到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

傅清辞陪她去法院签和解协议。签字时,她的手有些抖,傅清辞握住她的手腕:“最后一次了,签完,你和苏家的恩怨就彻底了结。”

苏晚梨点头,签下名字。

走出法院时,阳光刺眼。她手里拿着那份厚重的协议书,像拿着二十二年的时光。

“接下来去哪?”傅清辞问。

“去医院。”苏晚梨说,“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仁和医院ICU外,王美玲不在,只有一个护工。苏明城戴着呼吸机,昏迷不醒,仪器上的曲线微弱地跳动。

苏晚梨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那个苍老脆弱的男人。她曾经恨他入骨,现在却只觉得悲凉。

“他昨晚醒过一次。”护工小声说,“说了一句话,好像是‘告诉晚梨,对不起’。”

苏晚梨的眼泪掉下来。她擦掉,对护工说:“好好照顾他,费用我会负责。”

离开医院时,她在走廊遇见了刘子墨。

他显然是来找王美玲的,看见她,眼神阴鸷:“苏小姐,恭喜啊,八个亿到手了。真是好手段,逼死养父,榨干家产。”

苏晚梨不想理他,绕开要走,刘子墨拦住她:“急什么?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呢。”

“我们之间没账。”苏晚梨冷冷道,“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刘子墨逼近,“苏晚梨,你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游戏还没结束。你生父周怀瑾现在自身难保,傅清辞也护不了你多久。等他们都倒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苏晚梨心中一惊。刘子墨怎么会知道她生父的名字?这件事应该高度保密才对。

“谁告诉你的?”她问。

刘子墨笑了,那笑容得意又残忍:“你猜?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周副主任的对手,给的价钱很高。高到值得我赌一把。”

他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苏晚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手里的股份和钱分我一半,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否则……”

“否则怎样?”傅清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梨回头,看见傅清辞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影和另外两个保镖。他的脸色冷得像冰,眼神凌厉得让刘子墨下意识后退一步。

“傅清辞,这是我和她的事。”刘子墨强作镇定。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傅清辞把苏晚梨护到身后,“刘子墨,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你好像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又怎样?”刘子墨冷笑,“傅清辞,你傅氏最近在欧洲的项目不顺吧?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吗?就是我。我动不了你,但动你的项目还是可以的。怎么样,损失不小吧?”

傅清辞的眼神更冷了:“果然是你。”

“是我又如何?”刘子墨有恃无恐,“傅清辞,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把海南地块的开发权分我一半,我放过你的欧洲项目,也放过苏晚梨。”

“你觉得可能吗?”傅清辞反问。

“那就别怪我。”刘子墨阴狠地说,“周怀瑾的事,我已经把材料递上去了。还有你傅清辞,你那些灰色操作,真以为天衣无缝?等着吧,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背影嚣张。

苏晚梨握紧拳头:“傅清辞,他……”

“别怕。”傅清辞握住她的手,“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回到车上,傅清辞才告诉苏晚梨实情:刘子墨的父亲刘建国,是周怀瑾政治对手的远房表亲。刘家这些年能迅速崛起,背后靠的就是那位的扶持。现在周怀瑾出事,刘家想趁机表忠心,所以刘子墨才这么疯狂。

“你生父那边,情况很不好。”傅清辞说得直白,“纪委正式立案了,虽然还没采取强制措施,但已经被限制出境。林国栋也在被调查,因为那笔信托基金。”

苏晚梨的心沉到谷底:“那怎么办?”

“我在想办法。”傅清辞说,“我父亲当年和周怀瑾有过交集,留下了一些东西。也许……能派上用场。”

“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好说。”傅清辞揉了揉眉心,“晚梨,这几天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西山待着。刘子墨已经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苏晚梨点头,但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当晚应验了。

凌晨两点,她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是林国栋,他的声音从未如此慌乱:“晚晚!快走!马上离开西山!刘子墨带人过去了!”

苏晚梨猛地坐起:“什么?”

“我安排在刘家的人传回消息,刘子墨买了几个亡命徒,要绑架你!他想用你威胁周怀瑾和傅清辞!快走!现在就走!”

电话里传来嘈杂声,然后是林国栋的闷哼和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林叔叔!林叔叔!”苏晚梨对着电话喊,但那边已经断了。

她立刻下床,冲出门。傅清辞也醒了,从房间出来:“怎么了?”

“刘子墨要绑架我!林叔叔出事了!”苏晚梨语速很快,“他的人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傅清辞脸色一变,立刻给影打电话:“所有人警戒!有情况!”

话音刚落,院子外传来急刹车声和打斗声。

影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傅总,对方至少十个人,有武器!我们被包围了!”

傅清辞拉住苏晚梨:“从后门走!山里有条小路,通到后面的村子!快!”

“那你呢?”

“我拖住他们。”傅清辞把她推到后门,“影会护送你出去。到了村子找李大爷,他会安排车送你去安全的地方。等我联系你!”

“不,我不走!”苏晚梨抓住他的手,“我不能丢下你!”

“听话!”傅清辞急了,“他们是冲你来的,你留下更危险!走!”

外面传来玻璃破碎声和枪声。

影冲进来,脸上有血:“傅总,挡不住了!快走!”

傅清辞一把将苏晚梨推进影怀里:“带她走!快!”

影点头,半拖半抱地带着苏晚梨往后山跑。苏晚梨回头,看见傅清辞从墙上的暗格里拿出一把手枪,眼神冷冽地走向前院。

“傅清辞!”她喊。

他回头,对她笑了笑,用口型说:“等我。”

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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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小路崎岖难行,影护着苏晚梨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身后隐约传来打斗声和枪声,每一声都让苏晚梨的心揪紧。

“影,傅清辞他……”

“傅总会没事的。”影的声音很稳,但苏晚梨听出了一丝紧绷,“我们有应急预案,附近还有其他人会赶来支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您的安全。”

他们跑到半山腰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影立刻把苏晚梨推到树后,自己拔枪警戒。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傅清辞,但声音有些虚弱。

苏晚梨冲出去,借着月光看见他捂着左臂,血从指缝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