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如意怒骂沙悟净,三藏对天立血誓(2 / 2)

?“便叫我——”? 他的声音陡然转低,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偏执。

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顾清歌的容颜,?“便叫我的歌儿,亲手执刀,了结贫僧这条性命!”?

“!!!” 顾清歌倒抽一口冷气,美眸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荒谬。

?“而贫僧——”? 唐三藏的声音变得无比缥缈,却字字泣血,?“甘愿魂飞魄散之后,真灵不昧,永堕畜生道!生生世世,只做歌儿座下牛马!为她犁地耕田,负重前行!以血肉筋骨,偿我未尽之护佑!赎我万死莫辞之罪孽!”?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像是连时间都凝固了。烛火定格在跳动的一瞬,光影在唐三藏如玉圣洁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那双望向顾清歌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深情、疯狂、献祭般的虔诚,以及一丝……病态的满足。

他发下的不是普通的誓言,而是将自己永生永世都彻底献祭给眼前女子的诅咒!是堵上一切存在意义的、最极致也最扭曲的告白!

顾清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俊美脸庞,听着那些恶毒到极点又深情到极致的话语。

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他不是那个悲天悯人的圣僧,他是个疯子;一个披着圣洁袈裟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被他这样的感情缠绕,比被妖魔鬼怪抓走还要恐怖千万倍!

“疯子……你…你这个死变态!” 她终于从震惊和恐惧中找回一丝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愤怒,声音尖利得刺破沉寂。

她猛然抬手,似乎想狠狠推开眼前这个让她窒息的男人,但最终只是徒劳地挥了一下,仿佛怕沾染上什么不洁的东西。

她像躲避瘟疫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将头偏向一边,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厚重的大氅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她拒绝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那深渊般的执念吞噬。

唐三藏看着顾清歌决绝地扭开头,那滚落的泪珠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她骂他“变态”?她不信他?她……她是不是还在想着离开?”这个念头像是毒蛇的信子,瞬间噬咬住他的理智。

“宝宝……” 他急切地向前又凑近一步,声音里那份刚刚发下重誓的狠厉与决绝荡然无存。

只剩下浓稠得化不开的惶恐与哀怜,卑微得像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孩童。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冰冷的脸颊,却在半空中颤抖着停住,生怕再惹她厌恶。

“宝宝,你是不是…不相信贫僧的话?”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肺中挤出来,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失落,“贫僧…贫僧句句发自肺腑,字字…字字泣血啊……”

唐三藏那句泣血般的质问,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像重锤砸在彼此心上,余音未散,空气凝滞得几乎令人窒息。

他看着她苍白脆弱、强作镇定的侧脸,那拒人千里的疏离像一道冰墙,当场击溃了他苦苦维持的理智堤坝。

一种近乎绝望的委屈与排山倒海的心疼骤然攫住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酸胀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将那份无处安放的赤诚炸得粉碎。

就在顾清歌因他那句“字字泣血”而指尖微颤、下意识想后退半步的刹那,唐三藏陡然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蛮横与仓皇。

宽大的僧袖带起一阵微凉的檀风,修长却因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指猛地攫住了顾清歌的双肩。

不容抗拒地将那单薄得仿佛一折即断的身躯狠狠拉入自己怀中。

力道之大,让顾清歌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坚实的胸膛,发出一声闷响,额头甚至磕到了他微凉的下颌。

她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所有未出口的言语都噎在了喉间。

这怀抱,全然不似佛前供奉的莲花座那般温润祥和。

它滚烫、紧绷,甚至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如同狂风暴雨中濒临倾覆的危舟,只想抓住眼前唯一的浮木。

唐三藏的下颌死死抵在她的发顶,滚烫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她鬓边,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抽噎感。

他双臂如铁箍般紧紧环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碎了,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以此证明什么,或者…留住什么。

袈裟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细腻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痛,那上面沾染的香火气和属于他身体的温热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味道,强势地包围了她。

“唔……” 一声极力压抑、却终究泄露的呜咽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破碎得不成样子。

顾清歌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失控的频率疯狂搏动。

每一次沉重的跳动都重重撞击着她的耳膜和紧贴的胸口,那震动传递着一种深不见底的酸楚与恐慌。

唐三藏的双臂如铁箍般骤然收紧,将顾清歌整个人裹挟进他颤抖的袈裟与体温之间。

那袭素白僧袍上还残留着未干的雨露气息,混着他指尖檀香,沉甸甸压在她鼻端。

他下颌抵着她发顶的力道近乎失控,喉结滚动时带起的震动透过肌肤传来,像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宝宝...”这个只属于他专属又亲昵的称呼从唐三藏齿缝间挤出来时,尾音碎成几不可闻的颤栗。

恰似每个字都在剜他心口的血肉——他竟是以这般卑微的姿态,乞求一个凡俗女子相信圣僧的誓言。

唐三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僧衣下凸起的脊骨如刀锋般硌疼了顾清歌。

一滴泪砸在她手背的力道,比雷音寺的晨钟更震得她灵魂发颤。

那泪珠滚落的轨迹在唐三藏脸上划出蜿蜒的银线:从眉弓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开始,途经他总在诵经时轻抿的薄唇,最终坠在她眼皮上。?

烫得顾清歌睫毛一颤?——睁开眼时,正撞见他瞳孔里炸开的血丝。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浓烈,浓烈到不像个该四大皆空的佛子该有的模样:三分委屈,七分疼惜,还有九分九的...?怕?。怕她不信他,怕她连这怀抱都要推开。

顾清歌的指甲无意识抠进他僧衣的织金暗纹里。她闻到他颈侧渗出的薄汗,混着《般若心经》的油墨味,竟比女儿国的胭脂更呛得她喉头发紧。?

那颗心在他胸腔里跳得有多疯??她隔着三层衣料都能数清每一次搏动:第一下是?不甘?,不甘她为何总质疑他的虔诚。

第二下是?自厌?,自厌他连流泪都像在亵渎佛前金身;第三下...第三下是?绝望?的钝响,像被紧箍咒勒到脑浆迸裂的痛。

她突然读懂了他那句“字字泣血”——原来真有人能把誓言说到呕心沥肺的地步。

她本该推开他。就像推开所有试图靠近的凡尘俗念。

可当他下颌的胡茬蹭过她额角时,她尝到了自己嘴角的血腥味——不知何时咬破了唇。?

那颗心?,那颗他恨不得剖出来捧给她的心,此刻正贴着她锁骨下方三寸的位置,?跳得比她的脉搏还快?。

她突然想起火焰山那夜,他也是这样用身体为她挡下三昧真火,袈裟烧焦的味道和现在一模一样...

唐三藏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的皮影般塌下来。

他的额头抵着她肩窝,湿透的僧衣布料下传来?骨骼相撞的脆响?——那是他强行压抑的呜咽在胸腔里撞出的回音。

顾清歌感觉到他小腹处?痉挛的肌肉?,像被金箍棒重击后的战栗。

她鬼使神差地抬手,触到他后颈那道陈年鞭痕的瞬间,他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秋叶。?

“贫僧...贫僧的真心...”他破碎的吐息喷在她腕间,烫得她血管里都结了冰碴,“你摸摸看...是不是比金钵还沉...”

她终究没抽回手。当他的泪第二次砸在她手背时,她突然发现那滴泪里浮着极细的金粉——是他在雷音寺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佛骨舍利灰?。

原来所谓“字字泣血”,竟真是拿信仰的碎屑在写情书。

她闭了闭眼,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胸口。那里传来的心跳声渐渐染上她的节奏,像两本被暴雨打湿的经书,终于粘成了?同一页?。

唐三藏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人儿细微的颤抖和指尖的冰凉。他低下头,在她被风毛遮挡了大半的额发上,落下了一个极轻、极快,却无比坚定的吻。

没有言语,但那瞬间传递的安抚与保护的意味,却如暖流般渗透进顾清歌惶恐的心底。

随即,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沙悟净那压抑着风暴的背影,最终落在如意身上,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如意,取贫僧的法杖来。即刻启程!”

“是…是!法师!” 如意如蒙大赦,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慌忙应下。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小花厅,奔向书房的方向。那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廊里回荡,打破了厅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沙悟净依旧背对着众人,如同一尊沉默的礁石,承受着内心惊涛骇浪的冲击。

他听到了师父的话,听到了如意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那望向门外虚空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更加急切。

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阻碍都焚烧殆尽,直达那被三昧真火吞噬的洞府!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二师兄的魂魄上再加一道灼烧的烙印。

很快,如意气喘吁吁地捧着一根通体乌沉、隐有暗金色梵文流转的九环锡杖跑了回来。

杖首的金环随着她的跑动发出清脆而肃穆的撞击声,叮当作响,宛若某种庄严佛号的回音。

唐三藏一手稳稳抱着顾清歌,一手伸出。当那冰凉的乌木杖身入手,一股沉凝浩瀚、中正平和的佛力悄然弥漫开来,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涤荡一切邪祟与妄念。

这熟悉的力量波动让沙悟净紧绷的背脊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丝。

“走!” 唐三藏没有多余言语,抱着顾清歌霍然起身,玄色大氅的衣袂带起一阵微风。他步伐沉稳而迅疾,率先向厅外走去。

沙悟净像一头被缰绳勒住、却早已蓄满力量的蛮牛,几乎在唐三藏起身的同一时辰,倏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跟上。

他依旧低着头,刻意避开顾清歌的方向,目光只死死盯着唐三藏脚下的方寸之地,那步伐沉重得似要将脚下的青砖踏碎。

如意抱着一个小巧的暖手炉,小跑着跟在最后。

凛冽的寒风如同冰刀,瞬间割过庭院。昨夜残留的积雪在假山和枯树的背阴处反射着冷硬的光。

唐三藏抱着顾清歌,径直来到庭院中央一片开阔的青石地坪上。

他停下脚步,将怀中的顾清歌小心翼翼地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身侧站稳,用大氅紧紧裹着她,低声嘱咐道:“闭眼,站稳。”

顾清歌依言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寒风中颤抖,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他僧袍的一角。

唐三藏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刺骨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所有的杂念与沉重。

他单手竖掌于胸前,另一手持九环锡杖,杖尾重重一顿地面!

“笃——!”

一声沉闷而悠长的震响,仿佛敲击在无形的巨鼓之上,以杖尾落点为中心。

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涟漪瞬间扩散开来,扫过庭院,拂过枯枝残雪,涤荡了所有尘埃。

院中枯树仅存的几片叶子在这涟漪中悄然化为齑粉。

他口中低诵起古老而晦涩的真言,每一个音节都似带着千钧之力,引动着周围空间的微妙变化。

声音并不洪亮,却如同实质的梵文金字,从他唇间流淌而出,悬浮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发着柔和而庄严的金光。

随着真言诵念,他手中的九环锡杖嗡嗡震颤,杖首的九个金环无风自动,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由缓至急,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那声音不再是凡俗的金铁交鸣,而是如同无数佛子僧众在齐声唱诵,汇成一股宏大而纯粹的佛门愿力!

天空,不知何时聚拢了低垂的铅灰色云层。在那庄严的锡环震响与真言梵唱中,云层深处,骤然亮起一点赤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初时如豆,却在转瞬间膨胀、燃烧。伴随着一声穿金裂石、清越激昂到足以刺破九霄的长唳!

“唳——!!!”

赤金色的光芒撕裂厚重的云幕,犹如第二轮骄阳降临凡尘。

一只神骏非凡的巨鸟,舒展着足以遮天蔽日的双翼,挟裹着焚尽八荒的炽热气息与涤荡邪秽的煌煌佛光,自九天之上俯冲而下!

它的羽毛如最纯净的黄金熔铸,边缘却流转着赤红的火焰纹路,长长的尾翎拖曳着炫目的流光,每一根飞羽都像在燃烧!

利爪如钩,闪烁着寒光,双目似两轮缩小的烈日,燃烧着洞穿虚妄的神光。

这巨鸟正是佛门护法神禽——金翅大鹏雕。只是眼前这尊,其威势之盛,神光之纯,远超寻常。

神雕收束双翼,挟着风雷之势,稳稳地落在庭院中央的青石板上。

落地无声,却有一股灼热而威严的气浪轰然扩散,将地面残留的薄雪瞬间汽化,连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它微微低下头,那轮烈日般的眼眸,带着无上威严与绝对的臣服,看向持杖而立的三藏法师。

庭院中的温度急剧升高,寒风被彻底驱散。沙悟净震撼地看着这传说中的神禽。

他能感受到那纯粹浩瀚的佛力与焚天真火交织的气息,心中因师父“破戒”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在这绝对的神圣威严面前,似乎又被强行压下了一层,只剩下一种更加复杂的、近乎窒息的敬畏。

唐三藏停止了诵念,锡杖的金环也渐渐平息。他看向沙悟净和如意,声音沉稳:“上来。”

沙悟净再无二话,足下发力,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块投入熔炉的铁锭,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猛地跃上大鹏雕宽阔如平台般的背脊。

那金红色的羽毛触手温润,却又蕴含着磅礴的热力。如意也颤巍巍地被沙悟净伸手拉了上去,小脸因激动和紧张而涨得通红。

唐三藏最后看向身侧的顾清歌。他一手持杖,一手将她重新抱起,动作轻柔却无比稳固。

足尖在青石上轻轻一点,僧袍飘拂间,人已如一片鸿毛般飘然落在了大鹏雕颈项与背脊连接处最平稳的位置。

他将顾清歌小心地放在身前,让她靠在自己怀中,用大氅和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去高空可能的一切罡风与不适。

“抱紧我,宝宝?” 他低声说。

顾清歌闭着眼,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颊深深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仿若那里是她唯一能躲避世间所有风雨的港湾。

唐三藏一手揽紧怀中人,一手紧握九环锡杖,杖尖向前,朝着福陵山的方向一指,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穿透云霄:“福陵山,云栈洞!速去!”

“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