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工坊街像一条流动的锦绣河,染坊的靛蓝、绣坊的金线、铁器铺的火星在晨光里交织。朱元璋带着工部官员微服私访时,正撞见几个波斯商人围着一匹云锦啧啧称奇——那锦缎上的孔雀用捻金线织就,尾羽展开时,在阳光下能变幻出青、紫、金三种光泽。
“这‘三闪锦’是用西域的金丝与江南的蚕丝混纺的,”织工李阿婆拿着木梭演示,“老法子织不出这效果,多亏蓝将军从沙俄带回来的‘飞梭’,一天能多织半匹。”
朱元璋摸着锦缎的纹路,对身边的工部尚书说:“手工业是大明的‘第二粮仓’,百姓靠手艺吃饭,比种地更灵活。但光靠老手艺不行,得让匠人们敢想敢试。”
苏州织造局里,徐天德正盯着一台改良织机。这机器是他让人把波斯织机的踏杆与中国的综框结合而成,织工踩动踏板时,六十片综框像蝴蝶振翅般起落,原本要三个工匠配合的云锦,现在一个人就能操作。
“徐将军,这机器太‘烈’了,老奴踩不动啊!”织工王师傅抹着汗,他祖祖辈辈织锦,脚力早练得稳健,却在新机器前败下阵来。徐天德弯腰调整了踏杆的齿轮:“试试这个,加了省力装置,力道减三成,速度还能快两成。”
波斯商人哈桑在一旁看得眼热,他带来的两船安息茴香还没脱手,就被这织机吸引了:“徐将军,我用十车驼毛换这织机图纸如何?”徐天德摇头笑:“图纸可以给你,但得用你们的染色秘方来换。听说波斯的蔷薇红染布晒不褪色?”
正说着,染坊的伙计跑进来,手里举着块水绿色的绸布:“将军快看!用您说的‘媒染法’,茜草染的布在皂角水里泡了三天,一点没掉色!”徐天德接过布块,对王师傅说:“瞧见没?西域的明矾配咱们的茜草,比单纯用草木灰固色强十倍。”
景德镇的龙窑外,常峰正指挥工匠往窑里塞“火折子”——这是用火药渣与硫磺混合制成的助燃物,能让窑温在半个时辰内升到一千三百度。“老把式”张窑主蹲在窑边抽烟,看着常峰把温度计插进窑口,嘟囔道:“常将军,烧瓷靠的是火候,哪能信这铁管子上的数?”
常峰没说话,让亲兵搬来两摞瓷坯,一摞按老法子施釉,另一摞则在釉料里掺了他从蒙古带回的“酥油灰”。三天后开窑时,张窑主惊得烟杆掉在地上:老法子烧的瓷碗边缘发乌,而新釉料烧出的梅瓶,釉色像雨后的青天,瓶身上的青花用波斯钴料绘制,蓝得发亮。